欧阳菁愣了一下，摇头，这几年，多亏你的照顾，我和佳佳，还有孩子们都感谢你。
苏沧海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那就好。其实，那天你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戏了。我配不上你，欧阳，这五年来，他不在的时候，你都没有接受我，何况他现在出现了？
欧阳菁忍住泪，去找一个爱你的女人吧。
苏沧海的声音有点沙哑，我都67了。
欧阳菁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河边的老太太那么多，总有一个合适的。
苏沧海笑了，笑得很凄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看着欧阳菁，欧阳，不管你想不相信，我是真的…很想和你白头到老。
他看着李达康，李主任，你才是幸运的那一个。――我知道，不管是欧阳，还是佳佳，我都是个替代品，是你的替代品。
他抹抹泪，摇摇手，不说了。祝你们幸福。
出门的时候，欧阳菁突然拥抱了一下苏沧海。
苏沧海老泪纵横，放手吧，跟他去吧，他能给你我给不了的。
欧阳菁同样泪流满面，她的语音有点嘶哑，对不起，我真的努力过，只是曾经沧海……
她低了低头，找了一个近乎拙劣的理由，他年纪大了，有心脏病，需要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苏沧海点头，我知道了，去吧，别让我舍不得、放不下。
欧阳菁留下了叮当。
带走了照片。
从苏沧海家出来，欧阳菁和李达康久久没有说话。
李达康带着欧阳菁去了金山、去了吕州、去了林城，去了他们曾经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曾经连客车都不通的小县城成长为繁华的大城市，曾经污染的湖泊重新山明水秀，曾经的万亩玫瑰园如今规模更加宏大。
漫步其间，令人身心俱爽。
李达康送给欧阳菁一束包装精美的红玫瑰。
然而欧阳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李达康拥抱了她，20年了，欧阳。
他们在民政局服务窗口拿到了结婚证。
李达康带着欧阳菁乘动车回到北京，向中央汇报婚姻和身体状况。
半个月后，李达康到江大附属医院检查治疗，权威专家对他进行了搭桥手术，没有任何意外，很成功。
欧阳菁守在门口。
李佳佳在忙另外一个手术。
搭桥手术后有几个月的休息期。在欧阳菁和护工的精心照顾下，他的恢复很顺利。
孙若琳没有来过。
苏沧海来过一次，看着病床上的李达康，忍住泪水，早点康复吧，欧阳和佳佳都需要你。
他送给佳佳一个拥抱，佳佳，谢谢你，让我曾经拥有这么优秀的女儿，谢谢你和你妈，给了我一个家。
他摸摸佳佳的脸颊，爸爸以后大概都见不到你了，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有事记得联系爸爸――他转过头，苦笑了一声，李主任，我这个老头子，也帮不上什么。
佳佳还给他一个拥抱，爸爸。
苏沧海拍拍她的脊背。
他抱了抱嘉树和嘉禾，摸摸孩子们的脑袋，以后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要调皮。
他对余是之说，好好对我女儿，她值得你好好对待。
余是之握着他的手，送给他一个拥抱。
转过头对欧阳说，我要去上海了，今天过来道个别。祝你们一切都好。
欧阳菁去送他，李达康已经能够下床，扶着病体也送了他一程。
李佳佳和余是之扶着李达康，欧阳菁和苏沧海最后拥抱了一下。
苏沧海问，如果我在他之前碰到你，你会选我吗？
欧阳菁没有回答。
苏沧海摆手，别说了，不会的，能够陪你五年，我知足了。这五年是我偷来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欧阳菁终于张开嘴，有事打我电话，我不换号。
苏沧海含着泪嗯嗯了一声，擦擦鼻子，挥挥手，大步走了，到车前，顿了一下，终究没有回头。
欧阳菁举着手，久久没有放下。
已经傍晚了，霞光万丈，万里无云。
天气真好。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天下多少有□□，世间满眼无奈人。
愿世间所有美好的感情都能被善待。
第13章 1.江海翻波浪
欧阳菁出狱的那天，只有女儿李佳佳开着车来接她。
没有看到期待中的人，欧阳菁有点失落，但很快回过神来：自己在狱中没有吃多少苦，已经是得了他的关照了，何必再去肖想许多？他有他的前程，我有我的人生，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但她不能不承认，在坐到女儿车上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有点失落的。
曾经山盟海誓，原来只是一厢情愿。
曾经花前月下，如今只剩风中残烛。
买了衣服，换了发型，到宾馆冲了个澡，准备重新开始。
然而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是李达康的。
欧阳菁很是意外，怕满心期待只换来失望，没有接，不敢接。
电话铃声终于停了，没多久又响起了第二声。
欧阳菁按住心跳，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尽量用客气而疏离的语气，李省长，你好。
那边似乎愣了一下，好久才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欧阳，你也要这样吗？
欧阳菁忍住泪，曾经比翼齐飞，如今一个鹏程万里，一个落入泥泞。
所以他们之间注定没有未来。
李达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在楼下餐厅等你，下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鬼使神差的，欧阳菁答应了。
她到的时候，李达康正独自坐在雅间里。
听见声音，他站起身来。
他们对视了三分钟。
三年不见，都老了。
李达康头上的白发多了，皱纹深了，连眼圈也黑了。
欧阳菁白了，胖了，白发和皱纹也都爬了上来。
李达康为她拉开了椅子，坐吧。
桌上泡着一壶茶。
李达康认真的为她斟满一杯茶。
她没来由的说，你别喝绿茶了。
李达康低了头，我退休以后就改。
欧阳菁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有点烫，又放下了。
李达康看着她，这三年，辛苦你了。
欧阳菁挤出一个笑，我咎由自取，谢谢李省长的关照。
李达康闭了眼，欧阳，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我，你也许不会吃这么多苦。
欧阳菁看着他，不怪你，是我自己拿了那些钱。伸手被捉，没什么好说的。
她看着李达康，这几年，我看到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可能以前是太不知足了，所以老天爷要惩罚我。
李达康闭了眼，欧阳，你别这样说，是我，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你进去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能够多关心你，体贴你，或许代价不会如此沉重。
欧阳菁叹，算了，都过去了，就别说这些了。好在，你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我也就安心了。
李达康看着她，你真的以为我没有受到影响吗？
欧阳菁低头，我听说□□调查你的事，真的对不起，离婚了还要连累你。
李达康摆手，我不是说这个。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他们查，但是欧阳，我的家没了。
他耷拉着嘴，极力克制泪水，老婆进去了，女儿不认我，我成了没家的人。
欧阳菁忍住泪，是我不好。好在你已经再婚了，佳佳那里，我会跟她说的，毕竟不是你的错。
李达康取出一张卡，这是我的工资卡，你收着吧。
欧阳菁百感交集，不，你不欠我什么，所以也不需要补偿。
李达康靠近她，这张卡里没有钱，昨天，我把三年的工资奖金都转给孙若琳了。这是我唯一能补偿她的。
欧阳菁脑子一懵，李达康的声音带着疲惫，我和孙若琳已经离婚了，就在今天上午，刚办完了手续。
欧阳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看着桌上的红本。
李达康露出一个艰涩的笑，让她做了三年有名无实的省长夫人，总要补偿点吧。
欧阳菁难以置信，你们真的没有…？
李达康看着她，我说了你相信吗？
他叹了口气，她不是你。我可以开始一段婚姻，但没办法开始一段感情。欧阳，除了你，再没有别的女人可以走进我心里。
欧阳菁捂着脸，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