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尉迟清嘉来了,他立刻起身迎上来,一脸关切问道:“王爷,你可还安好?昨夜之事,你是如何应对的?”
尉迟清嘉一头雾水:“什么昨夜的事情?”然后他意识到对方在说昨晚面见侍卫的事,便解释道,自己昨天因为一些突发事件,根本没有去赴约。当然,他压根没提到徐小鱼为他算命的事情。
宇文治一愣,随即露出释然的表情:“还好,多亏你没去,否则麻烦就大了。”
尉迟清嘉不解:“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吗?”
宇文治表情严肃起来:“昨夜那侍卫到了酒馆不久之后,宫中的禁卫军突然出现,把他抓了个正着。若是你也在那里,恐怕就……”
这话一出,立刻吓得尉迟清嘉出了一身冷汗。其实今早起来,他还隐隐有些后悔,居然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几句话,就放弃了执行计划的机会。然而此时,他却觉得一阵后怕,还好没去,否则这十年的苦心经营便全部化为乌有了。
这时他心中猛然一动,难道那半仙丫头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否则怎么会这么巧,真的说中了他的心事和事情走向,反而救了他一命?一瞬间,他简直恨不得立刻飞回府中去,把那姑娘叫起来,好好问问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宇文治却示意他进入内堂,显然是有要事相商。
尉迟清嘉只好放下心中的冲动,走到内堂坐下来。宇文治关上了门,在他的面前正襟危坐,道:“清嘉侄儿,此时已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行动了。”
宇文治很少直接叫他名字,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让尉迟清嘉有点紧张。他也坐直了身子,道:“宇文叔请讲。”
二人一旦以叔侄相称,便说明此时已不再是王爷将军的关系,反而是共举大事的联盟了。果然,宇文治的话题依然是夺权复仇:“景瑞皇帝执政十年,表面政通人和,其实内里却是麻烦多多,只不过消息掩盖得好,无人看透繁华背后的腐败罢了。”
这话尉迟清嘉从未听过,不由得竖起耳朵,心中也多了一分警惕:“您的意思是?”
宇文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四公主尉迟婉莹和亲之事吧。”
尉迟清嘉点点头:“我大竭与罗国相战多年,死伤惨重,边境也是一片萧条。六年前,年仅十九岁的公主远嫁罗国,以此换得罗国君主的臣服,是以边疆平安了六年。”
宇文治道:“不错,但是这平安很快就要消失了。”
尉迟清嘉一怔,问道:“此话怎讲?”
宇文治面色严肃:“我曾在罗国安插密探多年,最近收到消息,其实罗国一直并未放弃争夺疆土的努力,而是韬光养晦,修整军队,以待时机,再度进犯。”
此言一出惊人,让尉迟清嘉张大了嘴:“既然如此,难道四公主并没有察觉吗?”
宇文治苦笑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据探子的回报,其实四公主在罗国的生活并不舒适,反而处处受人监视,受制于人。我们收到的信息,不过都是罗国人想让我们看到的罢了!”
尉迟清嘉震惊不已。就在几天前,皇帝大宴群臣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四公主“降服”罗国君主的成果得意洋洋,却根本没有人知道,事情的内情却是如此可怕。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宇文治又说话了:“按照大竭的规矩,外嫁公主六年期满,须回娘家省亲。也就是说,不出一月的时间,便到了四公主回国的日子。”
尉迟清嘉道:“既然如此,四姐便能得到解救,又有什么不好?”
宇文治摇了摇头:“非也。根据我得到的情报,罗国备战多年,就要用在此时。等四公主一入国境内,随行伪装的罗国士兵便会一举攻城,顺势侵入我国西部领土。”
尉迟清嘉急道:“既然如此,便应该赶紧加强边防力量做好应对,以挫罗国蛮子的阴谋!”
宇文治没有正面回答,却用那闪着精光的三角形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除此之外,难道王爷就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尉迟清嘉愣住了。一开始他并没有明白宇文治在想什么,但是宇文治叫了他王爷,他便突然间灵光一闪,明白了将军的暗示。
“你是说,要我利用罗国入侵的机会,趁势扳倒皇帝,夺取王位?”尉迟清嘉冷静下来,问道。
“不错。”宇文治点了点头,“西部战乱,正显示出六年前景瑞皇帝和亲政策的失败,以此为理由,可联合群臣将其弹劾。就算不能成功逼他退位,至少也能博得一众民心拥护。”
尉迟清嘉的语气却越发变得冷淡:“这样的计划,恕我不能赞同。”
宇文治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但他的表情却依然如故,平静道:“王爷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为母亲复仇,扳倒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尉迟清嘉道,“为了这个目标,我愿意付出任何努力,但若是要以平民百姓的和平生活作为代价,我绝对无法同意。”
宇文治却笑了:“我能够理解。王爷真是宅心仁厚。其实我提出这个方案,也不过是选择之一罢了,至于是否实施,还是要看王爷的意思。”
尉迟清嘉拱手道:“还望将军能尽快将此事与朝廷大臣报告,共同商量应对罗国敌军之策,以免边疆生灵涂炭。”
宇文治点点头:“我明白了。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还望王爷不要在意。”
尉迟清嘉笑道:“我们叔侄二人,何必如此见外。多谢将军告知我如此机密之事,等罗国风波过去,咱们再商量那件大事不迟。”
宇文治也笑了:“王爷说得不错。”
两人又客套一阵,尉迟清嘉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将军府。
第9章
晋王府这边,徐小鱼正焦虑着,不断念叨老徐究竟去哪了。念叨了半天,却无计可施,只能在前厅来回走着,干着急。
突然她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小鱼,你在瞎转悠什么呢?”
徐小鱼抬头一看,果然是老徐,刚刚踏进门来,手上还提着一串东西。
“天哪,你可吓死我了。”徐小鱼长舒了一口气,“你一早就不在,我还以为……”她突然不说了。
“以为我怎么了?”老徐很是不以为然。他走进前厅,把手里的东西在徐小鱼眼前一晃,笑嘻嘻道:“你看,我给你买好东西来了。”
徐小鱼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条鱼。
“府里不是有厨师吗?干嘛自己去买。”她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我说,府里的菜,做的真是不行。”老徐说着就拉住徐小鱼,“走,咱们去厨房,我现在就做给你吃。”
厨房里,老徐一边刮着鱼鳞,一边念叨:“这是我在东市买的活鲫鱼,炖汤吃可好了,对你很有帮助。”
徐小鱼一头雾水:“什么帮助?”
老徐笑着看看她,没有说话,却两手在胸前做了一个手势。
徐小鱼这下明白了,她的脸立刻红了。
老徐看相算命的本事不行,做菜倒是一把好手。徐小鱼从小吃他的手艺长大,当然知道他的水平。果然,一会功夫,鱼汤的香气便在厨房里面弥漫开来。
徐小鱼坐在椅子上,看着老徐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刚刚与老徐开始生活的时候。那时她仅仅八岁,对老徐还有敌意,从锦衣玉食的将军府生活瞬间流落到乡野,当真十分不习惯。那时她也不懂事,哭闹着要妈妈,要回家。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时候,老徐也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次鲫鱼汤,自己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到她的嘴里。
十年了,她想。如果那样平凡的生活可以继续下去,不管什么复仇的事情,该有多好啊。
正想着,老徐已经端着一个大汤碗向她走来,放在了面前的小桌上。
“来,试一试。”他笑着说,“好久没做了,手艺生疏了。”
徐小鱼拿起汤匙尝了一口,笑道:“挺好的,还是以前的味道。”
二人相视一笑,一时间气氛有些温馨,也有些伤感。
就在这时,厨房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看见两人在厨房里,顿时夸张大叫:“哎呀,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做饭的?我刚打扫好,又弄脏了!”说着,便走到锅灶便,看着锅里的汤,却捂住了鼻子:“这什么做法,气味也太油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