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靳哲阳也不恼,“那我有问题问你,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他们自从再次遇到,之间有太多的东西,彼此心照不宣,却从来没有摆到台面上铺开来讲,她试图不挑明,他便配合她,可拖着拖着总有要说的一天,他索性打开天窗把话说明白。
“我……”她偷瞄他一眼,低声说,“你应该知道。”
“这么说,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见你。”
“嗯。”祁之乐点点头,没伪装,也没法伪装。
“那你——”靳哲阳顿了顿,发觉自己心跳竟然有些快,微微无奈,缓了会儿,问:“还有可能跟我重新开始吗?”
问的干脆又凶猛,把祁之乐吓一跳。
一直以来,她幻想着靳哲阳感知到她的态度后,能不声不响的放弃,两个人都不说狠话,慢慢从各自的生活中消失。
可他不偏偏不如她所愿。
“李东和他高中时候的那个女朋友什么时候分手的?”
她的问题,看似莫名其妙,但靳哲阳了解她,知道她在拐弯抹角。
“高中一毕业。”他答。
“他们在一块有三年吧。”
“是,跟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长度差不多。”
祁之乐把车钥匙从右手换到左手,碰到了受伤的大拇指,一阵钻心的疼,她皱了皱眉,疼痛让她更加的清醒。
她说:“他现在有姬静了。”
那天聚餐,她看得出来东子和姬静之间是真感情,过往高中那段旧情债切切实实已经放下,所以才敢如此摆在饭桌上当玩笑讲。
“毛野当初跟张怡然,暧昧好长时间,没有结果,可他现在也有凡娇了啊。高深那么木讷的人,也当爸爸了。赵泰虽然还没稳定,但他有试着跟别人交往。所有的人,向前走,都过得挺好的,你也……”
她是拒绝的一方,心软,不忍两个人赤面相对,便竟可能的婉转。
靳哲阳懂她要表达的意思,知道“你也”后面停顿的留白,是“你也应该向前走”。
而向前走暗示着把她留在过去。
“这么多年,你有想过再见我一面吗?”靳哲阳不想再藏着自己的心思。
“没有。”祁之乐说了狠话。
靳哲阳苦笑:“可我想再见你一面,非常想。”
“为什么?”她有些吃惊,明明是他提的分手,断地很干净利索。
“你爸,打了你吧,因为我。”他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戳中了祁之乐心口最深的疼痛,她猛地抬头看他,微微张着嘴,哑然半天,抖着嗓子问,“你……你知道?”
“知道。”靳哲阳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很晚才知道,所以才放不下你。”
“怎么会?”祁之乐喃喃地说。
靳哲阳和祁之乐地下恋情开展了几乎三年的时间,祁弘杉却是在两人分手三天后,才经她班主任的暗示得知女儿早恋的消息,又惊又怒,但尚未达到打孩子的程度。
他保持着理智,盘问祁之乐,处朋友的男生叫什么,哪班的,什么时候认识的,诸多问题。
祁之乐本就怕祁弘杉,更遑论他生气气来时面部表情骇人,她恐慌极了,不敢回答,不知道怎样回答,也不想回答。
她唯一确定的是,招供靳哲阳,靳哲阳就会有麻烦。
而他的麻烦够多了,她不忍心给他添麻烦。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埋着头,紧咬牙关,无论祁弘杉怎么问,她闷声不吭。
祁弘杉绝对不是好脾气的主,最烦问话时对方憋着不作声,他跟她犟,祁之乐越是沉默,他越是逼问地紧。
偏偏,祁之乐的倔劲儿跟他有的一拼,越是被逼问,越像个死人一样,就是什么都不说。
在书房,对峙整整一个下午,祁弘杉血压飙高了,怒气上头,给了她一耳光。
问不到男生的任何信息,问题就没法解决,僵着也不是办法,石雅心旁敲侧击跟祁雨晴打听消息,她和姐姐同处一间卧室,想必会知道或看到些什么?
却万万没想到,得到的信息,让祁弘杉炸了锅——祁之乐夜不归宿过。
刹那间,不正常的联想层层递进地在脑子里翻江倒海,祁弘杉彻底爆发,再去问祁之乐,祁之乐依旧闷葫芦不漏风,他打她丢进书房,反锁了门,用皮带抽她。
如此粗暴蛮横的教育方式,将祁之乐打懵了,她脑子空白,除了感到疼痛时本能地哭本能地逃,她无法有任何思考。
她不知道祁弘杉打了她多久才解气,她嗓子喊哑了,眼泪流干了,后背胳膊火辣辣的疼。
当晚,祁弘杉和石雅心商量给她转学算了,托关系联系了一所寄宿制学校,花了五天的时间办理转学手续,根本没让祁之乐回校露面。
同时,摔了祁之乐的手机,断了她与所有人的联系。
所以,靳哲阳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去买……止疼药的那家药店,我同学的妈妈在里面工作,那天,他正好在,看到你了,你脸上当时还有……淤青,后来,有次聚在一起喝酒,他提到了。” 靳哲阳有些哽咽。
“原来是这样。”祁之乐眼圈一下子蓄了泪。
她去买止疼药,并不是因为身上的淤伤,是她挨打后的第二天,非常倒霉的来月经了,经期身体虚弱将疼痛放大,她忍受不住,趁着白天祁弘杉上班,偷偷溜出去,特意跑到很远的药店买的药。
没想到……那么巧。
更没想到,他得知此事后,把它扣成死结搁在了心里,搁了这么多年。
“你恨我吗?”靳哲阳哽着喉咙问。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她吸吸鼻子,觉得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归根结底,那件事演化到如此的地步,是她处理方式偏激,如果她能像祁雨晴一样,说软话,撒个娇,再不济撒个谎圆滑一点,而不是选择跟祁弘杉僵持着激化矛盾,祁弘杉可能不至于动手。
虽然没释怀,但她觉得,这不应该成为,也不应该是靳哲阳的心理负担,所以她尽量云淡风轻一点。
“主要是我和我爸拌嘴,惹他生气了。”
她在劝解他。
靳哲阳听着,心口酸软,沉默半响,缓缓叹口气,伸胳膊,突然用手掌扣住祁之乐的后脖颈,用力把人往身边带了带。
他很用力地看着她的眼睛,手慢慢上移,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耳后。
祁之乐一怔。
那里有一个长条形的疤痕。
她今天扎着马尾,没有头发盖着,非常明显。
他观察的仔细。
善意的谎言不攻自破。
靳哲阳的体温四季都高,手心的热度一下一下烫着祁之乐的皮肤,她四肢僵硬,起先没敢动,慢半拍察觉这个姿势太暧昧,他们此刻又站在学校的教学楼前,虽然周六来学习的学生寥寥无几,但不是没有,太影响校风校纪,她侧头,微微挣开。
靳哲阳也颇为自觉地抽回了手,然后把手插.进裤兜,耸耸肩,故作轻松地问:“你回洛阳,没有一点的原因是因为我吗?”
祁之乐目光缓缓下落,她牙齿搓着唇角的软肉,没回答。
静默地站了一会儿,靳哲阳再次伸出手,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转身走了。
第20章
祁之乐开车回到家,没胃口吃午饭。
洗了澡,裹着浴巾坐床上发呆。
很累,有剧烈运动后的肌肉酸软,也有心里的意态消沉。
她不想再去想靳哲阳,更不愿意思考如何面对今天谈话后的局面——明明她的本意是劝他打开心结,另找下家,可说着说着,心里话藏不住了,相互之间彼此挂念的窗户纸捅破,那些压抑着的情感外流,没把他们推远,反而拉近了距离。
一种掌控不了任何事情包括自己的人生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蒙着被子装鸵鸟,躺着躺着,打着盹睡着了。
再醒来,太阳偏西,光影暗淡。
石雅心打来电话,提醒她该出发了。
祁之乐迷瞪片刻,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到卫生间洗把脸,化了个淡妆,没精心打扮,反正她又不是主角,随便套了条牛仔裤,上身着浅蓝色的衬衫,简简单单。
先开车回家和石雅心汇合,随后一同赶往婚礼现场。
路上,石雅心掏手机给她看了张男生的照片。
“前天跟你朱阿姨喝茶,茶桌上见到了她外甥,刚硕士毕业,从澳大利亚回国,年龄跟你一样大,聊了两句,言谈举止都极有分寸,特别优秀,我觉得跟你蛮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