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来得太突然了,张艺兴一点准备都没有,他半张着嘴,盯着卞白贤扔到他手里的项链,上下唇动了半天也没吐出来一个字。刚巧卞白贤撇头没有看他,张艺兴把刚才听到的话在脑子里整个理了一遍,忍不住内心咆哮一句,你他妈才娶媳妇用的呢!你家娶媳妇就这么一条破项链啊,这叫传给家里的女主人!
还有啊,什么他妈叫两清了?你说两清就两清,老子同意了吗!
“卞白贤,这些话我张艺兴这辈子就说这么一次,所以你给老子听好了。”
用力抓起卞白贤的胳膊,张艺兴直直地盯着那双眼睛,“第一,当初是你抢走了我的项链,这一切因你而起,以你为开始,但是不能以你结束,不然太不公平了,所以你我之间如果非要谈什么结束、两清,也得是老子我开口,你,卞白贤,没那个权力!第二,你他妈告诉我什么叫两清?你莫名其妙闯进我的生活,把我的感情变得模糊,心也被你搅得一团糟,这些你他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现在你想走了,我就得乖乖跟你掰扯清楚放你拍屁股走人?第三,也是最后,卞白贤你听好了,这项链老子觉得就戴在你脖子上最好看,所以我他妈决定就放你手里保管,不到我想要回来的那天你就不准给我摘下来!”
“不是,张艺兴你……”
“我脑子没病,也不是一时糊涂,这些话我憋很久了,再不说我怕我以后就说不出来了”,张艺兴顿了顿,神情里多了一丝真挚的意味,“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你上头有六个哥哥,不像我,是张家独子,我爸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我不能给你承诺什么,但是卞白贤,每天睁开眼睛我就在想,只要有那么一天我还自由,我就想多在你家赖上一天,我可以不对你说真话,但我骗不了自己。”
只见卞白贤的手臂几不可察地颤抖着,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喏,你可收好了,替老子好好保管,正好也省得我妈天天老盯着我,她再问,我就说在我媳妇儿那呢!”
没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张艺兴将项链重新放回卞白贤的手心,末了还帮他扣上那五根手指,然后轻飘飘下了楼。
金属的质感捏在手心,卞白贤在原地反复消化着巨大的信息量,然后一屁股跌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张艺兴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中央的草坪路上。
操……老子这是要出嫁了吗……
“去你妈的张艺兴!”,猛地窜起身子,卞白贤扶着阳台的白玉栏杆,对着那个背影疯狂地大喊,“老子这辈子虽然什么玩意都得不了第一,但什么都必须当第一个!谁允许你先告白了?要告白也得是我他妈先告白!老子先喜欢上你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但肯定也是我先不喜欢你了,这点你给我记着!还有啊,张艺兴你他妈听好了,要嫁也是你嫁我————!”
从相互讨厌开始,但不一定要以相互讨厌结束。
正如他们两个,有谁能想到一开始视对方为死敌的彼此,一路斗嘴下来,还真吵出感情了呢。
卞白贤喊完一通,刚好张艺兴走出了大门,回头对着他挥着手,脸上咧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那个微笑在阳光下显得那么耀眼,照亮了卞白贤一整个下午。
如果可以,卞白贤希望张艺兴能够一直跟他吵下去,那大概是他此生第一次觉得,身边有个人在,似乎也不是多么麻烦的事。
清晨的天光透进窗子,带着海风独有的甜润味道。朴灿烈睁开眼睛时,吴世勋还在睡着,被子紧紧压在他的胳膊下面,暴露出白皙细嫩的肩膀,只是在那片本应光滑的肌肤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疤痕。
坐在床上久久盯着那个伤口,朴灿烈微微蹙起眉头,想要伸手抚上那道痕迹,不曾想刚一抬手就被吴世勋拉住,“是不是很难看?”
朴灿烈先是一愣,继而假装想了想,俯下身慢慢贴近吴世勋的脸,“恩……难看,特别难看。”
“你说什么?!”,吴世勋猛地推他一把,“你给我滚出去!”
见朴灿烈笑得正开心,吴世勋两手扑腾得更厉害了,对着朴灿烈的胸膛就是一顿凿,却怎么也推不开他,手腕反而被他攥在手里又向怀里拉了拉。
吴世勋急了,眼神刺出两排碎冰,“放手!”
“不放。”
“放手!”
“就不。”
语音刚落,朴灿烈一个用力撑起身子,将吴世勋圈在了身体和床板之间,近在咫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蒸腾起瞬间走高的温度。
“怎么办啊吴世勋,这么难看除了我没人要你了。”
吴世勋伸手捏上朴灿烈的左脸,指尖特意停留在拿那道疤痕上,“你也没好到哪去,比我还难看,简直难看得要死。”
“就是啊,除了你也没人要我了。”
吴世勋撇撇嘴,扭头向一边,“我也不要。”
朴灿烈闻言挑起眉毛,伸手拨弄着吴世勋额前的碎发,“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你确定?”
“确定!”
吴世勋几乎是用愤怒的神情盯着朴灿烈了,然而那瞳孔里仿佛含着一池泉水,每眨一下便会漾起层层涟漪,荡在朴灿烈心尖上摇摇欲坠。
“亲爱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特别危险……”,朴灿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连赌气的样子都让他神魂颠倒。
吴世勋立马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皮上刷出一排紧闭的阴影。
那天晚上响在海边的那一枪,几乎打碎了他整个肩膀,高速旋转的子弹还搅伤了几根上臂神经,让他差一点就废了一条胳膊。好在张艺兴的救援部队配置还算齐全,上岸的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心脏复苏和简单的取弹手术,才保住了手臂的功能。只是伤口长时间受凉感染,除非接受几次植皮手术才有可能完全修复疤痕。
出人意料的是,吴世勋拒绝了手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想要永远留住这道伤口。
轻轻吻着吴世勋的肩膀,朴灿烈的声音隔着肌肤传来,闷闷的,却充满了疼惜,“当时一定疼坏了吧?”
“都疼死了。”
“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
“要是没做到呢?”
“那就任你处置”,朴灿烈伸手摩挲着那张柔软的脸颊,明亮的眼睛里镀上一层光泽,“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生命里就只有一个人可以永远的高高在上,在我的世界里呼风唤雨,那个人就是你。”
吴世勋一时哑言,好像心底的某个地方煽动起了最为强烈的台风,久久仍未平息。
半晌,他才微微动了动目光,神色里竟显出一点点类似于坏笑的意味。
“想做什么都行?”
朴灿烈对着那个饶有意味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转而勾起嘴角,贴近吴世勋的耳朵。
“当然,只不过有一件事例外,不能让你高高在上。”
这次换吴世勋怔住,下一秒,没等他反应过来,朴灿烈已经压到他身上,对着那张红红的樱桃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就是这件。”
柔软的被子猛地被掀起,将两个人整个裹起来,吴世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朴灿烈你混蛋!”,只是那声音还未从被子里传出来,就被吞没在朴灿烈逐渐加深的亲吻里。
爱情总是在情动深处被轰炸开来,肌肤贴合的热量,蒸腾到吴世勋的肩膀上,也铺开到了朴灿烈的脸颊,即便是那些地方都有着或大或小的伤痕,也无法阻挡比上一次更加用力的拥抱。
有些记忆是融进骨髓里的,就如同血液一样永远伴随着你,随着你的呼吸一起伏动,随着你的心脏一起跳动,你无法丢弃它,除非生命跟着一起终结。
而那些记忆,即便是看上去最不起眼的一处微小伤口,也深深地烙下了一个印,埋成空洞,结痂成疤。
那将是在余生都难以忘记的刻骨铭心,证明它曾认真地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提醒着你,再也不要忘记。
隔天下午,当卞白贤翘着二郎腿躺在游泳池边的摇椅上时,他怎么也没想到活着的时候还能见那个卖酒的家伙。视线从墨镜里直射到遥远的客厅,卞白贤看到Alan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夹,递到了朴灿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