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收回视线。他伸展身体的时候,像一头结实雄壮的野兽。
是的,野兽。说来老套,但她想不出其它形容。
他本是完全松懈状态,逐渐向头顶伸长了双臂,往下蹬直双腿,腰身拉长变细,像有无限力道蓄积在体内,肌肉紧紧贲起。
当他完全僵直的时候,腿间顶起的帐篷变得不能忽视。
她无法假装没看见,也不能假装不想看,那不是因为好奇,是因为……那是他的勃起。
他的,所以她想看。
过了不知多久,每分绷紧的肌肉又一点一点松释开来,直到完全放松。
他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再度侧身,这一次,睁开眼睛看她。
他眼中那抹亮光显示,他早就知道她在看他,而且不怕她看。
不对,正确的说,是欢迎她看。
有点害臊,可她没退缩,就那样迎着他的目光。
两人之间,隔着那条容不下一人侧身走过的小小走道。
管时锋喜欢自己看到的景色。
睡过一觉之后,她好多了,脸上不再病态潮红,双眼也不是亮而无神。她的脸蛋仍是红的,她的眼儿也是亮的,却是因为她贪看的一切。
这个女人也许还未意识到,但她对他有兴趣,身体方面。也是在那一秒,他知道自己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必须拥有这个女人,因此,他没遮掩晨间生理反应,也不难为情,这就是他。他很清楚他们会发生关系,而且很快,这种性吸引力无法消灭,除非被满足,所以她必须面对他属于男人的那一面。
特别是……她明显性经验缺乏。
他缓缓凑过去要吻她,动作不快,如果她不要,可以退开,他给了充裕的时间。
但江心瑀没躲。她也在好奇他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他啄了一下。
她愣了愣,像不敢相信他真的做了,迟疑了下才舔嘴唇。这个吻很浅,但不随便,他罩住她的唇,吸吮了下,发出湿润的啵一声,便退开了。
她应该惊讶,也该来点羞赧,毕竟这是初吻,但心中只是淡淡的啊了一声,像被通知了什么,却又不是那么肯定。
他往后拉开自己,看着她。
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她忍不住问,「这是禁欲两个月的冲动吗?」
「当然不是。」她太纯洁了,管时锋想。「禁欲后哪能吻得这么清纯!」
她有点困惑。「但你说过不会动我。」
「这是早安吻,不是侵犯。」
「我不太懂。」她说。
他笑了,「早安吻是用来道早安的,侵犯可不会这么温柔。」
她执意要知道--「你为什么吻我?」
「你很可爱,所以我想吻你。」他看着她瞬间红起来的脸颊,慢条斯理的说,「而且,你也一副期待被吻的模样。」
她故作正经的点点头,「噢。」他真的觉得她可爱吗?她的心情有点飞扬,却又不欲多想,默默的溜下床。
「你不否认吗?」他好玩的问。
她想了一下,才回答,「既然是事实,又何必否认?」
***
这个女人……很酷!
管时锋一度以为自己抓住了她的心思,但显然不是如此。
预约到回福家村的直升机后,他带她到一家专做外商生意的餐厅。鉴于整个下午得泡在城里,这个路途稍远的欧式餐厅能提供舒服的谈话空间。
主要是食物很赞。下意识的,他想好好喂养她。
在填饱肚子之前,他没急着说话,她也不想。主餐用完后,他向服务生要了咖啡,她则要了果汁,沉默着。
江心瑀看向窗外。进城是昨晚深夜的事,那时街道空荡荡,少见人影,看不出这城市的面貌,直到现在才能好好观察。
这个明显在近几年新兴起来的边境城市,没有太浓重的国别色彩,大多数建筑物是新建的西式大楼,时髦高耸,有漂亮飞檐的老房子只在搭车时惊鸿一瞥,眨眼即错过。
她知道这里的行政权属于越南,可毕竟位处边界,来往人口纷杂,明显是从外地来洽公的人穿着现代西服,一些少数民族穿戴传统服饰,能代表国籍特色的,大概只有偶见的几名长发白衣女子,五官娇媚,笑起来略带羞怯。
服侍他们用餐的服务生也是当地人,笑起来甜丝丝的,但言语行止皆已被训练成欧美模式。
「这里跟我想的很不一样。」她轻叹。
「怎么不一样?」
「我以为所谓越南就是脚踏车、机踏车遍地都是,屋舍低矮,但这里……」她看着路上的某辆车,轻蹙下眉,「是我眼花了吗?开过去的那辆好像是……」
「蓝宝坚尼。」管时锋抬眼看看消失在街尾的名车,为她解答,「越南这几年的发达有目共睹,贫富差距也拉得更大,有钱人有钱得要命,开得起超跑,穷人则……不谈也罢。」他耸了耸肩,回到她刚刚兴叹的点,「在比较落后的地方,可能还保有原本特色,但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这里因为有外资跟外国人进入,基本上已经被全球化到某种程度。」
江心瑀若有所失,「失去自己的特色,好像有点可惜。」
「这是外来者才会说的话,本地人只想朝钱看齐,奋起直追现代化的脚步。」
此前因为工作缘故,他走过不少异国城乡,已能掌握人们的心态。「话说回来,福家村也因为有康诺威的进驻,不会像一般人所想象的深山乡村一样古旧,但也因为只能有限度的开发,不会太过现代化,所以会呈现出新与旧参差不齐的景象,有时候看了会让人感觉到别扭。」
既然提起话头,他索性向服务生推迟了甜点上桌时间,开口介绍道:「我是管时锋,康诺威生化制药集团聘来监督福家村工程的总监。」
她默念他的名字,「你负责做什么?」
「督造实验室,以及基金会承诺给福家村的公共建设。」
「那些工人全是你带来的?」
「一部分是跟我固定配合的工人,一部分是康诺威招来的。」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村长。」她忽然说。
他微讶的挑起眉,「虽然同样是华人,不过,我的五官轮廓应该跟他们不太一样吧?」
「是不一样。」她有点脸红,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有注意到他没那么深的眼窝,以及相对明朗许多的五官。「你看起来很习惯发号施令,村人都听你的。」
他笑了,「那是我的工作,我是驻在福家村的最高指挥者,不过,村长另有其人。」
「但我听见其它人叫你『工头』。」
「『工头』是一种简单好记的称呼,也比较有亲和力,适用于工人、村民所有人,但我不单处理工地的事,慈善基金会对福家村的事务也是我经手。我是康诺威总公司聘来的,直接向总公司负责。」
她不太懂总公司与亚洲分部的权限划分,不过她想,那应该跟她没多大的关系吧。出发前她已经知道,自己必须向最高指挥者报到,任何公事上的决定必须得到他的批准,这可以理解为他是她的上司。
「谈完我了,该谈谈你。」管时锋说。
见话锋转向自己,她立刻起了防备,「我的履历跟聘书,昨天已经交给你了。」
他举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当时他快速瞄过,知道她叫江心瑀,来自台湾台北--跟他一样。她比他小五岁,今年二十九,已取得医师执照。
「就这样?不说点其它的?」
「还要说什么?不都在卷宗里吗?」
「有很多事不会写进去,而那些才是最重要的。」他放下杯子。
她抬起眼,「比如说?」
「你做错了什么?」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江心瑀突然推开玻璃杯,神情惊讶。
他全然不受影响。「你必然做错了什么,受到处罚,否则不会在这里。」他慢条斯理的又说,「我侧面了解,台北那边的高层交代要你搭车上山,那明显是在整你。八小时车程,换搭直升机一下子就到,以往驻诊医生都是那样来的,只有你不同,这说明了些什么。」
在他说明之前,她没联想到那代表自己被整了,也不知道他如此机敏,竟先她一步,想到许多。「错的人不是我。」她为自己辩解。
「那就是你被栽赃、陷害或犠牲了。」
这一次,她别开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