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有这种战栗的感觉,他的手指抚过的地方,先是一阵热烫,然後,药油中的薄荷成分发威,才散出刺凉感,几乎令她战栗。
他握住她的肩膀裸露在衣服外的部分,先是老练的按摩几下,掌温将那变得敏感的肌肤几乎灼伤。
他拿起药盒盖,刮在她颈後。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每一痕画下去,先是一阵轻柔的热痛,接着是松释下来的愉悦。
他一道一道往下画,尽管一开始她非常紧绷,也慢慢放松下来。
可,另一种陌生的紧绷感却在堆积。
她说服自己,这是传统疗法的一部分,刮痧就是这样。
这时,车子进入连续弯道,阿赖早已被担架固定得好好的,她却没有,当车身歪来斜去时,她「啊」的一声,整个人往斜前方俯冲过去。
眼看她就要扑到阿赖身上,一股恼意窜了上来,管时锋反射性的用左手扣住她的腰,往自己拉过来,她重重撞在他身上。
他的掌贴在她侧腰,将她固定在身前。
他的呼吸就吹在耳边,江心瑀一阵臊红,「放开我。」
「等等。以司机的速度,这个连续弯道至少要五分钟才走得完。」
「你不能……我们不能……这样五分钟。」她面红耳赤的拍他的手。
「难道我该放你去撞车壁?」他惊讶的问,「你来的时候也经过这里,应该知道这段路不好走。」
她知道。来的时候,她紧抓扶把,差点没吐出来。但她现在却是以极度暧昧的姿势贴在他身前,几乎是坐在他怀里。
这个世界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面包车闭塞的空间里,像没有第三个人躺在担架上,世界彷佛缩小为两极,男人与女人,他与她。
她的注意力,只在他身上。
她是医者,应该照料躺在担架床上的伤患,可她的一颗心,完全悬在那个男人身上。老天垂怜!直到此刻,她还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随着甩来甩去的车身,她不断的在他怀里撞过来撞过去,他也是,昂藏的身体一再挤压她,她逐渐感觉到,身後有什麽正逐渐变得坚硬……
下一个转弯来临,她无法自制的往後倒,坐入他双腿之间,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她臀部,她忽然两眼圆睁,难道那是他的……
意识到她的僵硬,管时锋立刻挪了个角度,往後退了些,用大腿夹住她,再以单臂稳住她的身躯。
感受到箝制的力量,她慌了。「你……」
「别动,这样固定住,就能保持安全距离。」他低声说。
下一个弯道让她斜了一斜,包夹她髋骨的大腿紧了一紧,她果然没再直接冲进他怀里,她松了一口气,庆幸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但是,那双强健的大腿也不容她忽视,力道强劲的圈在身外,一刻也不曾放松,她不再无预警地碰上他的男性,却必须无时无刻接受他的牵制。
她又羞又窘,乖乖的不敢乱动,任他夹紧。五分钟像一辈子那麽长,终於,面包车又直直、稳稳的往前驶去。
「可以放开我了吧?」
他收回手,双手撤开的一瞬间,环绕她的热度稍降,她松了口气,却也若有所失,一阵赧然上了心。
他不是碰触到她的私密地带,她告诉自己,大腿只是大腿,没啥好敏感的。但专属於女人的羞意就那样窜了上来,完全不理会她对自己的一再说服。
管时锋扭开一瓶水,递给她,「喝点水,睡一会。」
江心瑀以为自己睡不着,可转紧瓶盖後,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决定眯一下也不错。
三分钟後,管时锋伸手,将呼吸变得绵长的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第二章
江心瑀睡得不省人事,完全无法克制。
睡梦边缘,她一直记着要尽医生本分,起来检查伤员,可就是很难清醒。一边睡,她一边谴责自己不该如此夸张,可还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羞耻心、责任感,统统救不了她。暑热像层膜,包覆在体表,她很不舒服,身体渴,嘴巴干,即使睡着,也不安稳。
每隔一阵子,他把她摇醒,递凉水给她喝,那水喝起来咸咸的,是掺了盐巴。
等她喝了水,恢复一点神智,他就催她评估阿赖的状况。她仅存的一点力气只够做这件事,把观察结果说给他听之后,她就又不行了。
他也不为难她,直接放给她睡。
甫上车时,他说了要两人轮班,可她一次也没轮到。六、七个小时车程里,他等于照料一个伤员,外加一个病奄奄的医生。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冒汗,起初是一点薄汗,后来汗如雨下,冒了 一头一脸,用手背怎么也揩不干净,是一条冰凉的手帕细细擦过,解救了她。
渐渐的,那种困住全身的暑热褪去--
「醒醒,医院到了。」那个无形中已建立起信赖感的男性声音说。
江心瑀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望着眼前面孔,连眨几下眼睛,一时搞不清楚身在何方。
车后门突然被打开,外面天色黑压压,一群急救人员跳上前解开担架床。
她吓了一跳,神智忽然归位。
就在她要跟着下车之前,那男人忽然挤开她,抢先一步。
哇,没听过女士优先吗?干嘛急成这样!她心里一阵嘀咕。
男人跳下车。在他之后,她也急急下车。
把腿伸直,踩到地面的那一秒,一阵刺麻痒漫开,她太晚发现即将触地的脚掌软弱无力。该死,她要跌倒了!
下一瞬间,那男人转过身,她冲势过猛,等于是自己投入他的怀中。
额头撞弹到他胸口,一阵晕眩,但她知道自己免了直接扑到地上的尴尬。
「谢谢。」她低声说。
他没有立刻放手,以右掌贴着她的背,让她的身体完全贴着他。
尽管她心中清楚,这只是避免她跌得很惨的方法,但他们这样,跟拥抱也没什么分别了。
默等那阵麻痒消失间,令她不安的是,心口怦怦的感觉才正要开始蔓延。
过了大约半分钟,她动了动。
「站得稳吗?」他问,声音带起的气流吹在她耳上。
只有她,抑或者连他都能感受到那种亲密?「可以了。」
还不等她跳开,他已经后退一步,拿起手机边按边条理清楚的交代,「你进去找阿赖,把情况告诉医生,记得先找到听得懂英文的人。我去联系一些人,安排他入院,等下过去找你们。」说完,他就走了。
她愣了一下才想到,难道他是怕她跌倒,才挤在前面下车?
好像是这样,因为他刚刚杵在这里,也没别的事要做,她站稳之后,他就马上抽身。
他想得真周到。这种被保护的感觉有点甜,因而很陌生,她微微蹙起眉。
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女人跑出急诊大门,对她叫了叫,然后又跑回去。
那应该是在叫她吧?江心瑀赶紧收拾心神,跟过去。
***
搞定阿赖的事情后,已经过了子夜。
把状况转告急诊医生后,基本上已没她的事,医疗行为全部交给医院。那男人果然如前所说,很快来跟她会合,与她一起坐在等候椅上守着。
之间,医生出来几次,说明检查结果,她帮忙把那些医疗说法翻成一般人听得懂的话,说给他听,分析各种疗法的利弊,决定则由他来下。
他的要求很简单,钱不是问题,时间不是问题,只要阿赖能完全康复。
这个人……不差。她心中有了评判。
枯等中,她观察他。眼窝青青,他也累极,但没有丝毫不耐,不像常见于急诊室外的人那样踱来踱去。他双手环胸,坐着养神,稍往下溜的姿势说明他有多想躺下来睡觉,可岔开伸直的双腿,又昭示了他对空间的掌握。
所幸,阿赖的伤势看起来严重,但没有性命之忧。肋骨裂了三根,有没有脑震荡得再观察。处理完这些后,他被送进观察室,他们得以离开。
走出医院时夜已深,站在空荡荡的街头,她仍然没有置身异地的实感。
这两三天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她的脑筋还跟不上。
一辆出租车驶到近前,管时锋催促她上车,来到一家看来干净的小型饭店。
「先将就一晚。」他打了个大呵欠,径自向柜台吩咐。
她听到他要了 一间房,两张单人床。虽不满意,但还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