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扭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想这小子,倒是格外喜欢这种吃吃喝喝的场面,微微一笑后,举杯对魏青冢示意。
魏青冢也举杯回礼,而后很有排面的一饮而尽。
九公子脸色一僵,不曾想她这般贪杯,宋穆秋却抚掌大笑,高声道。
“青冢小公子是个爽快人,宋某人敬你一杯。”
身边的侍从已飞快地又斟了满杯的酒,魏青冢感受着甘甜的酒香之气,畅快的露出一抹微笑,双手捧着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接二连三,魏青冢不消一会便饮下了半壶果酒。她脸颊上渐渐飞起一层薄红。
翁掌柜从屋外走入,余光看着魏青冢脸上醉醺醺的红晕,脸上浮起得意的笑。
“宫主,舞姬们近日排了新舞,可要传上来助兴?”
他站在堂下问道。
宋穆秋挥手表示允了。
魏青冢握着杯盏,听见动静侧目向翁掌柜看去,二人目光交错,翁掌柜飞快地躲开了。
身着彩衣的舞姬们鱼贯而入,她们在冰天雪地间也穿的单薄,露出细窄曼妙的腰肢,坠满流苏的衣裙高高开着叉,露出雪白的长腿,细细的金线从脚踝缠绕至小腿,愈加显得魅惑无边。
伴随着舞姬们舞动的节奏,那金线上坠着的小铃铛叮铃作响,实在炫目。
宋穆秋眯着眼睛,眸中含着笑意,显然对自家舞姬的技艺十分欣赏和得意。
那舞前世魏青冢也会,她趴在几案上看得入神,伴随那脸颊上的红晕,显然是醉了。
翁掌柜脸上笑意愈深,对着宋穆秋颔首示意,准备转身离去。
“翁掌柜留步。”
一道清脆的少年之声却忽然响起,翁掌柜错愕的回头,便见魏青冢从席上站起,两只手中各举着一杯酒,笑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未曾解开,今日为向你赔罪,请翁掌柜饮了此杯,从此啊,你我往事一笔勾销。”
言罢,魏青冢将杯盏举之唇边,仰头饮尽。
宋穆秋与九公子的目光同时落到了翁掌柜身上。
翁掌柜感觉到脊背莫名的发寒,他望着魏青冢手中之酒,踌躇一会,脸上堆出刻意的笑容来,而后接过那盏酒,也是一饮而尽。
魏青冢微笑,接回空杯放回席案上。
包房内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翁掌柜大松一口气,退出来后避开周围的人,寻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的圆丹,含在口中咽下。
一股微微的灼热之气从小腹直往上翻涌,他赶紧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些。
今夜他买通厨房的阿松在魏青冢的酒壶中下了“料”,那是房中之药,药性野,见效极快,他又特意安排了最美艳的舞姬上前献舞助兴,相信不过一会,这混小子就会在宴席上大出洋相。
翁掌柜冷哼了声,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不远处有人在唤他。
“翁掌柜,宋宫主请您进去呢。”
翁掌柜急忙又往包房去,不知为何,他觉得脑中泛起了一阵眩晕,眼前的景物也有些模糊不清,可他也不敢耽搁,急忙往房内走去。
宋穆秋侧脸看着走入的翁掌柜,笑道:“既然你们从前有误会,如今青冢敬了你,你也该回敬一杯才是。”
说罢,众人都望向了翁掌柜,九公子本就对他印象极为不佳,见翁掌柜呆立不动,似乎有不情愿之意,脸色便有些不好,垂眸冷冰冰的饮了半口酒。
宋穆秋见翁掌柜听了他的话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中有些诧异,严肃的低声道:“翁掌柜意下如何?”
席间的舞姬仍旧在卖力的舞动腰肢,脸上以轻纱遮掩,留一双水眸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加上平日里舞姬们都以各种香膏护理肌肤,身上自带勾人的香味,伴随着舞姿不断散发在空气中。
翁掌柜皱着鼻子狠狠嗅了几口,眼底泛起异样的光芒,他转脸紧紧盯着舞姬们,忽然一个熊抱,搂住其中一位舞姬的腰后,胡乱的扑上去。
“啊!”包房内响起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几位舞姬一时手足无措,又惊又慌。
宋穆秋脸色铁青的站起来,目光阴沉的能杀人,而惹祸的根源,翁掌柜却浑然不知,抱着舞姬死死不愿撒手,猥琐的笑嘻嘻着将自己的脸往舞姬身上凑。
看着席上荒唐的一切,九公子扔下酒杯,嗤笑着站起来。
宋穆秋本就是好面子的人,闹了今夜这场自觉无颜面在九公子面前自处,道:“让你见笑了,今夜便到此为止吧。”
九公子扫了那丑态百出的翁掌柜一眼,点头后往屋外走去。
刚行至一半,又转身将还趴在席上笑嘻嘻瞧热闹的魏青冢抓起来。
“美人,不要走!”被侍从拉开的翁掌柜污言秽语不断,直到嘴里被塞入一团破布,他才呜呜呜的收了声。
“哈哈哈哈!”魏青冢乐不可支,笑得直拍桌案,那原本只局限于脸颊的粉红,已经在酒水的催发之下,逐渐蔓延到了全脸。
九公子轻轻拍了拍魏青冢的肩膀。
魏青冢歪了歪头,抬眸看向九公子,眸中雾气迷蒙,根根分明的睫毛忽闪忽闪,眼角弯弯,对九公子露出个有些傻气的大笑。
“原来是九公子啊,九公子可要饮上几杯否?”
魏青冢打了个酒嗝,言罢伸出手去够酒壶,纤细雪白的手腕上却是一紧,她仰头,只见九公子面无表情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往门外走去。
不知何时开始,天空中飞雪又在洋洋洒洒。数十盏红灯笼照亮半方天地,那冰凉的雪花在光下像春日的花瓣样好看。
寒风一吹,送来一阵蚀骨寒凉之意。
魏青冢酒后发了一声汗,却像是不知冷热般的,向着满院子的飞雪扑去,她双手伸向天空,一边跳跃着边抓空中落下的雪花,挺巧的鼻尖不一会就冻的通红。
忽冷忽热,酒后吹风,这是最容易染上风寒的,九公子望着魏青冢欢脱的样子,依着他素日的脾气,是必定不管的,今日却定下了脚步。
九公子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魏青冢身上,一只手揽着魏青冢的肩膀,对她温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离清何曾见过这样的九公子,又见九公子脱了防寒的大氅,唯恐他受凉伤身,急忙飞奔回风仙阁取了另一件披风过来。
这时候魏青冢与九公子正走在半路上,魏青冢的手很凉,被九公子轻轻攥在手中。
摸在手心的肌肤滑腻的有些过分,手指头也细软得过分,九公子侧目瞧去,能看下魏青冢额前细软的碎发,在寒风中微微飘动,那股好闻的香气混合着酒香萦绕在鼻尖,九公子眸色一沉,忽而觉得这小子,怎么看都有些,秀气得过分。
九公子忽然住了步子,初遇时他便疑心过,这魏青冢细皮嫩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形也比一般男子要单薄许多,加之嗓音清脆,倒是越看越女气。
莫不是,他骗了我?九公子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
接着他的视线在魏青冢胸前扫过,看下去倒是一马平川,并无半点沟壑,不过冬日衣物本就穿得厚重,这也被不能完全令九公子信服。
九公子拦在魏青冢身前,他比她身量高出许多,将她步步逼退到了墙角。
“公子为何拦我。”魏青冢嘟哝着,淡粉的唇微微赌气,生气似的皱眉看向九公子。
魏青冢酒量不佳,今夜本不该饮酒。翁掌柜买通人要在她酒水中下药,被梦芝儿听来后偷偷告诉了她,还送来了可以祛除药性的解药,魏青冢先吃了解药再入席,自然不怕酒水中的东西。
梦芝儿通药理,今日除了为魏青冢送解药之外,还偷偷给了一包药性更烈的东西,那是她闲时自己研制的,还从未给人服用过,不想药性如此之佳。
翁掌柜还以为自己的计策完全,虽然半路被魏青冢敬酒,当着九公子还有宋穆秋的面,他不得不饮下,又偷偷出去服用了解药,可他千算万算也不曾料到,酒水中早就加上了其他东西,这便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只可惜为了引翁掌柜上钩,魏青冢自己也饮酒不少,后来醉意朦胧,忍不住贪恋酒水甘甜的滋味,已然是醉了。
醉了的魏青冢越发大胆起来,被九公子围困在角落后一点不慌张,微微仰头看着九公子俊朗如松的五官,心中想到,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怎的俊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