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森抿着嘴,刚有的笑容也压了回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郝恬知道他得想一想再说,于是就忙着手机上跟人寒暄去了,等到了郝恬家楼下,陆青森停下车,却没着急动。
郝恬放下手机,扭头看她。
就在这时,陆青森也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郝恬每次看,就不有自觉沉浸其中,舍不得移开眼。
“恬恬,我不是非要你去紫星,”陆青森缓缓开口,“我只是……我只是……”
他闭了闭眼睛:“我只是希望你在我的保护之下平平安安,怕你会出事。”
郝恬被他的话惊呆了。
她睁着那双圆润的杏眼,眸子里似有星辰,就这么看着陆青森,连眼睛都不知道眨。
陆青森突然笑了。
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
陆青森伸出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好了,你不明白的。”
郝恬依旧盯着他看,非常严肃认真。
陆青森收回手,声音更轻:“我不是故意让你生气的,也不是真心要跟你吵架,我只自己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他跟许多才二十来岁的青年不同,没有那么热血,也从不会特别冲动,一般意识到自己错了,都会主动认错,从来不叫人生气。
所以,对郝恬,他总有他的诀窍。
郝恬就看他委屈地看着自己,目光柔和,几乎都要滴出水来。
“恬恬,陆哥哥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这一回,郝恬到底没忍住。
她“噗”地笑出声来,问:“哪里错了?”
陆青森被噎住了。
郝恬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那点脾气都消散干净,也学着他那样,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跟郝恬比,他的头发很硬,摸上去有点扎手。
“陆哥哥……我也知道错了,我应该提前跟你说清楚的。”
她自己反思过,事情过去了,那股子倔劲儿都散了,她也明白自己确实不应该藏着掖着不说。
看陆青森不肯说实话,她决定抛砖引玉:“我是因为当年自己犯了错误,签了这么一家俱乐部,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再一个,也是知道如果我跟你说,你一定会让我签紫星,所以就不想跟你说了。”
陆青森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心里越发柔软,不知道怎么的,话就不走脑子脱口而出:“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郝恬微微一愣。
她坐在那,跟陆青森四目相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车里蔓延开来,却是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陆青森是觉得自己太唐突,吓着了小师妹,而郝恬则是似懂非懂,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个不停。
在她单纯的心中,头一次生出些许醉人的甜滋味。
这味道仿佛酒心巧克力,又浓又香,在苦涩里透着甜,酒香和巧克力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沉醉其中。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陆青森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似乎有了些朦胧的意识,却又有些胆怯。
她把自己的心牢牢安放在心防中,不让任何人侵蚀。
郝恬轻咳一声:“上楼吧,我都饿了。”
陆青森点点头,接过她的包,陪着她往楼上走。
狭窄的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陆青森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疼惜之情重新涌上心头:“你前些时候太用功了,确实瘦了挺多的,晚上我帮奶奶炖上鸡汤,记得这两天都要喝。”
郝恬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他。
傍晚的落日余晖撒在她圆润的小圆脸上,映红了她褐色的眼眸。
“多谢陆哥哥。”郝恬冲他笑了。
半个月过去,此番再看她笑容,陆青森一颗心终于落回腹中。
他仰着头,也粲然一笑。
“跟我还客气什么?傻丫头。”
:陆大棋圣:赔礼道歉加接送,终于把冷战熬过去了。
恬恬:表现还不错,给打个60分吧。
陆大棋圣:ye~及格了!
第24章
两个人这就算和好了。
本就不是多大的事, 说开就算过去, 等上楼吃了晚饭, 俩人照例一起在客厅复盘。
陆青森看了郝恬今天的这盘棋,也不由感叹一声:“看你这快棋,首尾呼应,细节一致, 绝对是当今棋手的这个。”
他说的是现役棋手,大多人常规赛都很厉害,到了快棋就会偶尔起伏。
郝恬这性子,却是前所未有的适合快棋。
“从此起,便也可以靠此生,等快棋你得心应手,再慢慢打常规赛。”
早年周文彦收郝恬当徒弟, 就是看中她的性格,她身上有其他同龄人所没有的韧劲儿。一局棋, 输了就输了,但回家之后一定要弄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反复复盘,定要给自己找出一条活路来。
她比她师兄,无论是大局观和计算力都差一些,但唯有这不怕输的精神, 却是无人能及。
要走竞技体育这条路,心性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定段之后成绩不理想,周文彦也不是特别着急。
只有这样, 她的路才会越走越宽,一步一步,叫人不敢小觑。
那个时候陆青森着急,周文彦也是这么安慰他的。
“我是你们的老师,自当要倾囊相授,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的路得你们自己摸索。我现在如果给恬恬指明一条路,她走起来就不会那么稳当,对你也是一样的。”
陆青森想要转型,周文彦就由着他。
如果他错了,摔了疼了,以后就能牢记错误,不会再犯。如果能闯出一条活路,那更是锦上添花,他自己摸爬滚打过来,就有了底气。
他能做的,就是细心给他们复盘,跟他们研究最近一两周的比赛得失,剩下的,就得他们自己参详了。
陆青森也是近来,看郝恬自己去参加了个比赛有了成绩,这才明白过来老师是什么意思。
恩师如父,却是真的为他们着想。
郝恬倒是没成想陆青森会这么说,她却是回答:“不过是碰巧有个快棋赛,拿来锻炼自己的节奏和大局观最是妥当,这一次能成,下一次说不得就要翻车。”
她心态倒是挺好。
陆青森看她那乖巧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姑娘头发细软,黑黑亮亮的,怎么看怎么乖。
“都当成挑战,就会越来越好。”
他也不说别的,就说了几处郝恬的疏忽,看时间差不多,就起身离开了。
郝恬坐在那,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
“有那么好摸吗?”郝恬疑惑道。
正巧王素芬起夜出来,看郝恬坐在那傻乎乎的,就说:“森森走啦?”
郝恬忙给她把厕所灯打开:“嗯,走了,他明儿还有事。”
王素芬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小孙女。
郝恬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反正就是不敢看奶奶打趣的目光,浑身透着别扭。
王素芬突然笑了一声。
“你这丫头,”王素芬扶着墙坐下来,“还跟森森吵架,你们俩都跟没长大一样。”
说完,也不听郝恬辩驳,直接把她轰了出去。
郝恬蹲在卫生间门口:“您老怎么知道的?陆哥哥说的?”
王素芬嗤笑:“你那陆哥哥,可不会跟我说这个,我一看你俩的表情我就知道了。”
郝恬叹口气:“您老真是活成精了。”
王素芬慢条斯理上好厕所出来,被孙女扶着坐到沙发上,才说:“你们还小,对有些事情的看法是不成熟的,就算森森从小稳重,却到底还是个孩子。”
在老太太跟前,人人都是孩子。
王素芬看郝恬乖乖坐在那听,心里却很安慰。
有陆青森在郝恬身边,将来她走了,也不担心孙女孤单,陆家一家都是好人。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说:“你们俩现在最要紧的是打出成绩,为国争光,再往后一个就是努力毕业,虽说学校给开了绿灯,也不能太糊弄。”
当年这个学,是她跟陆青森自己要上的,王素芬怕她累着,拦也没用,最后就说既然上了,咱就好好毕业,不叫人说事。
郝恬和陆青森都答应了。
比赛虽然辛苦,但调剂着上课,跟同龄人混在校园里,未尝不是一种放松。
“我知道的,去年的期末成绩不是挺好的?”郝恬赖着她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