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陆温怡神色平静,“她前日上午回来,叶家那边一直不闻不问,我就察觉不对,特意让人去叶家打听。咱们那位姑爷,已动了休妻的念头。理由就是,不孝公婆,交恶小姑。”
谭修昊脸色微变。
他虽怒妹妹不懂事,但血浓于水,他总不希望妹妹真的被休的。
“她若有孩子到还好,叶家便是看在子嗣的份儿上,也不会休妻。可是…”陆温怡说到此顿了顿。谭修黛和自己的表兄滚到了一张床上,事后谭老夫人肯定会给她喝避子汤,以免铸成大错。想要用孩子来捆绑这段婚姻,已是不可能。
这也怪谭修黛自己作。
叶家那位姑娘虽不姓叶,可也是和叶家公子兄妹相称了十多年,若真有私情,早就悄悄的藏屋中了,何必还要费尽心机的将她嫁出去?非要去和小姑子吃干醋,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不过谭修黛就那么个性子。
在家的时候就和她这个长嫂吃醋,出嫁了也不改狭隘不容人的性子。
女子出嫁为妇,在别人家里,哪能如自家这般自在?真以为所有人都要听她的话顺着她?
天真!
“与其等着叶家休妻,倒不如咱们自己求一份和离书。”
就像他三姐那样,求了和离书,自己带着孩子回娘家,自有容身之处。其实就陆温怡自己而言,是不希望谭修黛回娘家的。倒不是她真容不得这个小姑子,而是这小姑子容不得她。
姑嫂两人长期在同一屋檐下住着,那绝对是矛盾不断。到时候为难的,还是谭修昊。
所以她才会说,将谭修黛送走。无论是送回老家,还是去庄子上,都可以。省得以后闯了祸,还会连累娘家人。
谭修昊默了默,摇头。
“母亲不会同意的。”
疼女儿的谭老夫人,那是半分委屈都不肯让女儿受的。这次是谭修昊坚持,她才勉强答应让女儿去跪了祠堂。顶多晚膳之前,就会放她出来。若是叶家休妻,她必然会让儿子闹上门去给女儿撑腰,更莫说主动求和离书了,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么说你同意了?”
到这个地步,婆母的意见,已不再陆温怡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两日她也想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些年了她太过忍让,才让婆母觉得她没脾气。只要碰上她那宝贝女儿,自己就得无条件的退让。
偷情这样龌龊的事婆母都要想着给女儿藏着掖着,将来谭修黛哪怕是杀人犯法,婆母怕是都要豁出老命去保。
她可没那么好心,等着被这对拎不清的母女连累受过。
谭修昊再次看向她,欲言又止。
他当然察觉出妻子的强硬,也知道妻子的话并没有半分私仇针对。可是从情感上,他仍旧难以这么轻易的就点头。
陆温怡沉默半晌,起身往里屋走。
“其实你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亲手把她送到那般的地步罢了。那就等着吧,最多明天,叶家就该来人了。到时候,就是两家谈判,断无退路可走了。母亲若不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只怕到时候受不住。所以,今天晚上,你最好是去给母亲提个醒。还有你那个妹妹…算了,反正与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听。我言尽于此,要不要听,都由你。”
她实在是累了倦了,不想再继续这样的日子。
谭修昊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露一抹苦笑。
叶家若来人,何止是谈判,那是一场硬仗啊。一场不是对抗叶家,便是对抗母亲的硬仗。
妻子觉得疲累,他又何尝不累?
只是妻子尚可以心如止水,他不能。因为那个人,是和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纵然打断了骨头,也还连着筋,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他没去祠堂,直到用晚膳,他都没松口让谭修黛起来。谭老夫人果然心疼了,让人将她放了出来。
谭修黛一出来就趴在她怀里哭,“娘,大哥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可是他的亲妹妹,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外人吗?大哥以前明明最疼我的,可现在看我犹如陌生人,还让我跪了好几个时辰。我在叶家被人欺负,一个个的都拿我当外人,回了娘家,还是受气。他们谁都容不下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不许胡说。”
谭老夫人呵斥,见她哭得可怜,又心疼。
“你这次是过了些。我早就与你说了,让你给你嫂子赔个罪道个歉就完了,你倒好,当着你大哥的面就辱骂她。对长嫂不敬,你大哥不生气才怪。”
“那还不是她在大哥面前说我坏话,挑拨离间,如果不是这样,大哥怎么可能一回来就罚我跪祠堂?”
谭修黛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只会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谭老夫人摇摇头。
“你若没有把柄在她手上,她如何能道是非?”
“可我也是受害者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凭什么都怪我一个人?最委屈最痛苦的是我,她还冷着脸骂我。说到底她管着府中中馈,所有丫鬟都听她的,我就不信她真的丝毫不知…”
谭老夫人听不下去了。
“她若想害你,根本不屑用阴招。再说,谁让你把丫鬟都赶走的?算了,这事儿都过去了,以后谁都别再提,尤其是在叶家人面前。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这件事上,谭修黛倒是还分得清轻重,流着泪点点头。
“那大哥那边…”
“没事,罚也罚过了,他便是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差人送你回叶家。”
然而谭修黛还未动身,叶家那边一大早就来人了,来的还是她的丈夫,叶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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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可能要晚点了。
第424章 (二更)
谭修黛没想到丈夫会亲自来接自己,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为了那个村姑,两年来夫妻俩没少争吵。叶志文甚至已在书房睡了大半年,若非如此,谭修黛也不会因妒生恨对那乡野村姑下手。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被气得跑回娘家来了。如今他亲自来接她了,说明心里还是有她的。不过她这人,骄横惯了,面上依旧端着。
“你来做什么?不是不待见我吗?干嘛还来接我?把我接回去,不怕你那宝贝妹妹不高兴?”
心里高兴,嘴上却不肯饶人。
谭老夫人瞪她一眼,“修黛,不许放肆。”
叶志文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喜怒,先规规矩矩的对着谭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礼,又对大舅子谭修昊抱了抱拳,算是互相打过招呼。
“我今天不是来接你的。”
谭修昊眉头一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谭修黛一僵,立即就垮了脸,“那你来干嘛的?”
叶志文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谭修昊。谭修昊只是瞥了眼,休书两个大字赫然入目。
他早有所料,谭老夫人却是惊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谭修黛立即跑过去,一见之下瞳孔睁大,抓着那休书,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你…要休了我?”
叶志文仍旧面不改色,“你的嫁妆,包括铺面庄子的地契,我都给你带来了,还有你的陪嫁丫鬟,都在外面等着。你我到底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吧。”
谭修黛踉跄的退后两步,目光里尽是不可思议和愤恨。她猛的将休书撕碎,“什么好聚好散,叶志文,你凭什么休我?是不是为了那个贱人?你就那么急着要给她名分,你们这对狗男女…”
“请注意言辞。”
叶志文一直是个好教养的人,却每每都能被谭修黛挑战底线至拂袖而去,由此可见谭修黛有多招人厌。
见谭修黛把休书撕掉,他也不生气。反正他已下定决心休妻,随时都能再写一封。
“言辞?你居然让我注意言辞?”谭修黛面目癫狂,“说什么兄妹,她根本就不是你的什么妹妹,你敢说你们之间真的清清白白?”
叶志文已经不想再和她解释。这两年,他已解释太多。谭修黛固执的认为他和义妹有私情,甚至因此迁怒父母,怪责他们不该收留义妹。他是想好好和谭修黛过的,可她太过偏执自我,总要所有人都顺着她捧着她。他指望着她能改,但她只会变本加厉。
两年下来,他已经累了。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休书,道:“你若高兴,可以撕个尽兴。反正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