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用的手段都是一样的,温柔乡,耳旁风。再加上齐向文‘自甘堕落’,为了个女人忤逆生父的事情也被刻意的传出去,闹得沸沸扬扬的,本身理亏。
就这样,齐向文失去了世子之位,娶得傅氏为妻。而他的弟弟,册封世子后,身份水涨船高,娶了母家的表妹为妻。
过了几年,先帝病重,宠妃和奸臣联手作乱被镇压。先帝也在不久后驾崩,新帝继位,年号明德。
明德帝是个宽厚仁慈的君王,对于已被杀的宠妃,未曾株连太多,比如忠勇侯的妻子。可忠勇侯府的家事,明德帝却又不能干涉太多。毕竟老二的这个世子之位是先帝允封的,他重孝道,肯定不能忤逆先帝的决策。
再后来,忠勇侯病逝,临终前大底有所悔悟,便将七成的家产分给了长子。
继室当时娘家早已没落,底气也弱了。再加上以六叔公为首的宗亲们都偏帮齐向文,纵然她对忠勇侯的决定心怀不满,却也只能忍了这口气。
分家后,齐向文就带着家眷远走北方。
一开始,他只是个县令,慢慢的升任到如今的太守,可谓是青云直上。反观如今的忠勇伯,也就是他那个弟弟,正经事没做过一件,除了吃喝玩乐玩女人,一无是处。
宗亲们早就不满了。
齐老太太出于两重顾虑,一来迫于宗亲的压力,二来如今的忠勇侯府的确是已快被败光,不得不低声下气来请齐向文回去。以齐向文多年在松阳为官的政绩,以及身为侯府之子的身份,只要回京,入六部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儿。
当初若非因为傅氏,齐向文何至于远走他乡?忠勇伯府何至于被个败家子弄得这般境地?
直到今天,六叔公仍对傅氏不喜。
齐向文尊师重道,但也不会让妻子到现在还受委屈,他淡淡道:“二弟娶的倒是高门贵女,如今伯府可是蒸蒸日上?”
六叔公一噎。
那算是个什么高门贵女?
当初先帝那个宠妃,就是个卖唱的,先帝微服私访从民间带回宫中。那女人妖冶狐媚,把先帝迷得神魂颠倒。不但破格封了其兄为侯,还将其同样卖唱的妹妹赐给了忠勇侯为继室。
同出一脉,忠勇侯夫人的那个侄女儿也不是个好东西。
举止轻浮,言行轻佻。整个一披着贵女的皮,骨子里却是个浪荡货。
还好那女人短命,生孩子难产死了。
然而忠勇伯后来娶的两任妻子,也都不成体统。先不论出身,就品行而言,都比不上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傅氏。
心中明白,但六叔公毕竟坚决反对过齐向文娶傅氏,现在改口就等于打脸。
他脸色难看,等着齐向文。
“我大老远跑来,你就是用这个态度与我说话的?”
他曾帮齐向文说过话,齐向文对他还是挺尊敬,道:“是侄孙不对,这里给您赔礼了。”
六叔公本来也没与他置气,只不过需要个台阶罢了。
“我也不与你废话。”六叔公沉吟半晌,道:“我知道,当初你父亲对你不公,你心头总是有怨。但他毕竟是你生父,血脉至亲,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现在还心怀芥蒂的?况且他已过世多年,临终前到底还是挂念你的,将大部分家业都给了你。你再多的气,也该消了吧?”
“六叔公误会了。”
齐向文神情淡淡,“子不言父过,当初是我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可怨的。”
“那为何不肯回京?”
六叔公看着他,道:“向文,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来都孝顺懂事,我也对你寄予厚望。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不爱听自己说他妻子坏话,六叔公点到即止,顿了顿,继续道:“罢了,那些个陈年往事,你不爱听,我也不提。你那个兄弟,是个不长进的东西,这些年混账事一件接一件,弄得府中上下乌烟瘴气,不成体统。再这么下去,祖宗留下的爵位,就要保不住了。”
他说到此,神情悲凉。
“向文啊。”六叔公咳嗽一声,语气多了丝疲倦,“咱们齐家子孙,一脉同宗,应当以家族荣誉为重,个人私情为次。你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齐家先祖用鲜血和尸骨挣下的爵位,就这么被你那个兄弟败掉,你也不忍宗亲蒙羞,不是吗?”
他目光里有对宗室衰落的悲痛和对齐向文重振伯府的希冀,“你跟我回京,以你的能力和多年政绩,必入六部。你那个兄弟也承诺了,会奏请圣上,将爵位传给你。以后忠勇伯府便是你的,你想做什么,也没人会再反对。”
齐向文一直沉默着,直到他说完,才道:“六叔公,不是我不愿回去。我的要求也说得分明。如果老夫人不应,那此事便作罢。”他语气不重,却坚定,“我未承爵,将来伯府败落,罪不在我。我痛心遗憾,却不会因此指责耿怀。就如同当年我让出世子之位,纵有不平,却没后悔过。”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个性子,一根筋。”
六叔公今天是来说和的,也没发怒,只摇摇头,道:“伯府现在的境况,想必你心中也有数。你那个兄弟,本身就毫无建树,儿女倒是一大堆,个个喜好奢华,坐吃山空。你要他们搬出去,本来也不是多过分的要求。但他一大家子,搬出去后,要怎么养活?到时候,外界留言纷纷,中伤的,还不是你的名声。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以过来人的姿态,苦口婆心的劝说,“他再是混蛋,总归也是你的兄弟不是?兄弟不睦,不过也是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太叔公此言差矣。”
齐纠从外面走进来,语声朗朗,“齐家的笑话,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被人看尽了,再被人看一次,也无伤大雅。”
他入得厅来,在六叔公诧异渐至了悟的眼神中微微弯腰,“小九见过太叔公,给太叔公请安。”
“你是小九?”
齐纠容貌肖似其母,六叔公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就认出来了。
“十多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第254章 游说(二更)
他不喜欢傅氏,但不会迁怒其子。对比京城伯府那群不成器的后辈,齐纠看起来气度就不一样,他第一印象就不错,看齐纠的眼神也很是满意。
“可娶妻了?”
“未曾。”
到底是老前辈,自个儿父亲都得敬着,齐纠虽不满这个太叔公有点倚老卖老的姿态,但语气还算恭敬。
六叔公点点头,“你今年二十二了吧?等随你父亲回了京,再好好挑一个,成家立室,延绵子嗣。”
这话说得,简直像跟他娘商量过的一样。
齐纠无语。
虽然他也的确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二十二岁,不小了。就连陆非离那挑剔的家伙都娶了妻,对比之下,他爹娘着急倒也正常。
其实要说齐纠也不是没想过娶妻的事。反正再怎么拖,早晚他还是得娶个女人回来的。
他是家中独子,将来早晚也是要入仕的。他爹娘算是很开明的人了,允许他在外行商。但同时他也知道,他爹尽管口中说着和京城伯府已经没什么关系,心里多少还是牵挂的。
太叔公有句话说得对,都是齐家子孙,一脉相承,哪能说不管就不管?
今年铁定得回京。
一旦他爹承爵,他这个独子就会册封为世子,接他爹的班。他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就算没成婚,基本上也是已经定亲了。更别说还有成亲早的,都当爹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他至少得定亲。
妻子毕竟是要相伴一生的人,还是不能随便的。在这方面,齐纠跟他爹一样坚持。应该说,他是一个相当挑剔的人。大概是他游走花丛,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所以看谁都不满意。
北地毕竟比不上京城,门当户对的,适龄的闺秀,数过去数过来也就那么几个。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回京后肯定是没完没了的相亲。
“小九啊。”
六叔公仿佛忘记刚才齐纠进来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让他坐下,眯着眼继续说:“当年你们离京的时候,你才五岁吧?”
齐纠笑道:“是。多年不见,您还是这般坚朗,老当益壮。”
六叔公呵呵的笑,显然很喜欢他的奉承,觉得这个后生晚辈比他爹讨喜多了。
不过他没忘记自己今天的目的,和齐纠叙了几句家常后,又重新看向齐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