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到底是隐患啊,现在还顾得上,就怕以后人数一多,就会攻城,”赵佶道。人最怕聚众。
林觅看了一眼,这还是城内驱赶过以后的结果,多数是一轰而散继续往京城去了。少数的,或是又来者留了下来,正好天色也暖了,外面的野菜也能挖来吃,也冻不死人了,因此,倒是混个温饱的瞎过着。
有些流民的孩子过来讨钱,胆大的很。但惧着衙役,没敢直接闯。衙役们凶的很。
也不能怪他们凶,实在是不凶真的不好管。若是无惧,这些流民能连他们都给打了。
城墙上又有驻军威慑,弓箭齐备着的,可见也是防范的紧。
估计真有宵小之辈,城上也就射死了。
衙役已经看到李延亭了,忙笑着过来道:“郎君,请先过,有事招呼一声便好,无需排队。”
李延亭笑道:“无妨,不急,不好扰乱你们的流程。”
衙役作势检查了一下便忙放进去了。
李延亭这才带着人继续往城里走。
城里与城外不一样,挤挤攘攘的,有做饭的香味,有倒馊水的臭味,也有喧哗的宣腾,很热闹。
穿街过巷,到了一处小巷子停了下来。
李延亭这才开了门,青壮年们帮着把东西给搬下来,李延亭要请他们吃酒,他们都摇首,道:“哪敢在城里大手大脚的吃酒的?!不用客气,我们回了。不用请,也不用送。”
李延亭却坚持送出来,送到了城门口,道:“村里队里若有事,来给我送个信。城门口的人,报我的名就行。”
众人应了,便驾着车都回去了。
李延亭赶回家,大狗子已经将东西都给搬屋里去了。
屋里早收拾干净,院子不算大,但是几间屋,住人是极够的。还有一个后院,也不算大,说是院子不贴切,不如说是天井式的露天的空地。中间有井,方便洗衣取水的。
林觅与果儿住一间,李延亭与胡氏一间,隔了一小间给大狗子。高氏与二狗子三狗子住一间。中间也用帘子隔了。二狗子三狗子住的地儿,靠着窗,方便以后写字读书,能取到光。
然后是杂物房,厨房,城里是没有茅侧的,每天都要倒夜桶,因此,家里也备了这些物件儿。想是李延亭都买过了,都是齐全着的。也干干净净的。
赵佶笑道:“这里虽小,却挺好。”
“是挺好。”林觅笑道:“听,后街的声音,好像是卖糖葫芦的。”
“一会儿买点回来给家里尝尝,”李延亭进来道:“娘,这里还行吗?!”
“行,都行。”林觅道。
李延亭道:“家里有两个地窖,一个在院子里,一个在杂物房里,杂物房里囤了点粮食,院子里的这个,挖了个小洞,通向这院子外。万一有事,可以逃,便是躲里面,也可避一时。”
“你想的周到。”林觅道。
一般人家都有地窖,但几乎想不到在院子里挖的,所以就算以后出事,来搜的,也都在屋里搜,院子里是想不到的。
“二弟在村里也好,万一有事,在村里逃掉的机会更大一些。”李延亭道,“城里若被围,就只能熬了。”
林觅知道他必会避免这个现状,只是道:“一切,我看着办。”
李延亭点首,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住这个城的。
大狗子进来了,李延亭便不说了。
“奶,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可好?城里有好多好吃的呢。”大狗子笑道。
“成,叫上果儿和二狗子三狗子,今天歇一天,不然等上学了,就玩不成喽!”林觅笑道:“延亭你忙你的,叫大狗子陪我就成。”
李延亭道:“大狗子别走太远,注意照看妹妹。”
大狗子应了一声,扶着林觅出去,祖孙二人脚步如飞,果儿一听,也高兴极了,忙跑了出来,二狗子三狗子手里抓了一把钱,道:“果儿,我出去买糕给你吃!”
“嗯。”果儿高兴极了,道:“买糖,”
“给果儿买糖,奶来买,”林觅笑呵呵的,道:“走了!”
一手搀着果儿,带着三只狗子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外面铺子很多,眼花缭乱,街边小贩也有很多,几人看的兴致勃勃的,孩子们都懂事,也不咋要买吃的,林觅买了点糕点和糖果,又逛了集市,买了点果子,这才到了一间书肆,进去买了书和笔墨,这才回家来了。
孩子们都很兴奋。
林觅叮嘱果儿没有人陪不许出门,果儿应了。
大狗子在门口被人叫住了,道:“李小郎君,原来家住此处?!”
大狗子回头,见是熟人,便笑道:“刚搬来,家里还乱着呢。”也不请人进门坐。
那人往院内看了一眼,没看清有多少口人,因此只笑道:“李小郎君,借一步说话!”
大狗子便与他去了。
“那人是谁?!”林觅问李延亭道。
“衙门里的人,”李延亭道:“无妨,娘,大狗子最会识人,人好心歹心,他都看的出来。”
林觅便心里有数了。大狗子虽然不那么聪明,但是识好歹是没问题的。也跟着李延亭见多了世情,倒不必再将他当成村里的孩子。
多见识是好事啊。
胡氏与高氏收拾干净了家里,便汲水做饭,这么久了家里也饿了。
李延亭告诉了二人买菜在何处,二人便带着钱去后院的后街巷子头去买菜了。
买了菜回来,才道:“城里的菜可真贵啊……”
二狗子三狗子也道:“以往不知咱们用的书和纸这么贵,今天一问才知道,这开支极大呢。”
高氏道:“奶和大伯给的都是好的,你们要好好珍惜,待进了书院,要更刻苦。”
二人对视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既知不易,自更珍惜。
高氏摸了摸他们的头,笑道:“将来与你们大哥哥互为助力,家人才叫家人。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二人自是懂得,因为上代人,也是这样的。这样的家教,身传比言传更重要。
胡氏笑道:“这两个念书肯定能念得上去,你就放心吧。”
高氏笑道:“到底启蒙晚了,要真的读出来,怕要几年呢,不能急。”
“慢慢来便是了,”胡氏笑道:“一口吃不了大胖子,念书也一样儿。”
高氏道:“得备些礼给大哥,找找书院的山长了。总不能叫大哥出这个银子的。”
胡氏道:“这两个也是我们的儿子,既是这样的,我们谁出都一样。”
高氏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心里暖的不行。大嫂这是心疼她一个人两个娃的苦楚。她这是怕她自个儿的存银不够两个读书用呢,所以才说这样的话,意思是全家培养的意思。
她若是分太清,就太见外了,所以只是默默的在心里感激。
也是,记在大哥名下,也是大哥的儿子,将来出息了,自有孝敬的时候,便是不用孝敬,也是李家的出息。三个狗子,都是顶立门户的好男儿。
不一会儿,大狗子就回来了,寻了李延亭说了话。
李延亭听着便拧了眉头,对大狗子道:“莫要回应,只作不知。”
大狗子点头。他一向不说的从来不乱说。嘴紧的很。
李延亭进了屋,林觅正与赵佶说话呢,说到了清明上河图,林觅还说赵佶呢,道:“宋多繁华啊,可是武备真的不行,那图上,都没防备,这不是引人来进城的攻战吗?!当年我看的时候,也觉得繁华过盛了,刀不在自个儿的手上,到底不放心啊……”
赵佶怔了,想到这小城池都如此武备,一时心里不是滋味。
说到底,宋爱文雅,倒底是弃了刀柄,以至于有那些祸患。
现在他都认可始皇和雍正了,这两个,从来没有放弃过手上的刀。虽然藏着掖着,示仁天下,但刀一直在手上,虽然不用它伤人。
林觅见他难受,想安慰几句,李延亭进来了,林觅才止了口,道:“怎么了?!”
“那小吏寻到大狗子,问了几句话,”李延亭道:“问妹妹可还有别嫁之意。”
林觅吃了一惊,道:“要聘高氏?!”
李延亭点点头,道:“大狗子只说了姑姑在守孝,也没说别的了。”
“是何人要聘?他怎么会看到高氏的?!”林觅道。
“本府通判,要娶继妻,”李延亭道:“那日怕是他遣人去满月宴上看过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