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鲀鲀,假如还你们一片蔚蓝,你们愿意从此匿迹么?”
“废话,做梦都想!”那样就可以做一条无忧无虑的鲛人了。
容俏不理他了,倒在躺椅上放空思绪。
——
睡得迷迷糊糊,冉柠噔噔噔跑上楼,“俏妹,小画眉被骆三爷抓走了!”
容俏豁然坐起身,骆三爷真够猖狂的,她跟季修远不想被骆三爷的人监视,所以隐蔽行踪,美其名曰“低调”,这会儿她想低调都难,“鲀鲀,取我战袍来!”
“……”冉柠不明所以。
只见小花猪叼着布口袋朝容俏跑来,小短腿特别快。
容俏接过布口袋,走进浴室的屏风后换装,随即,冉柠听见浴室窗棂开合的声音,等花浮玉允许她进入时,地上只留下一个布口袋,屋里哪还有容俏的影踪。
容俏一路狂奔,希望还来得及,小画眉说自己是清倌,容俏想好了,等救出小画眉,要为她赎身。
骆府前院,倒座房。
屋内的哭声渐歇,屋外的打手们以为三爷得手了,一个个露出邪笑。
这时,骆三爷的暴怒声传出门扉,“传内宅大夫!”
众人懵逼,骆三爷拉开门,脸色阴郁暴戾,“聋了吗?!”
打手赶忙去传大夫。
小画眉咬舌自尽了,血染红了锦衾,溅在了骆三爷的衣袍上,誓死捍卫了清白……
容俏奔来门时,就听见了骆三爷暴怒的声音,大骂晦气。
“怎么回事?!”容俏问。
骆三爷一看是宗主,赶忙行礼,“府里的一个贱婢咬舌自尽了。”
容俏强压火气,磨牙道:“本座要进去瞧瞧。”
“不行,怎么能让宗主见晦气的东西。”
容俏冷笑,“你当本座是吃软饭的?拿药箱来!”
骆三爷不敢再阻挠,暗想宗主是个变态,指不定喜欢残暴的场面呢。
下人取来药箱。
骆三爷懒得再看里面的女人一眼,低头对容俏道:“宗主,能救便救,别耽误您的时间。”
容俏低垂眸子,淡淡道:“滚。”
她很生气,也很自责,若是答应让小画眉留在身边,小画眉也许就不会惨遭毒手。
撂袍跨进门槛,血腥味蔓延整间屋子,容俏径自走向女人平躺的床铺,伸手探她脖颈动脉,奄奄一息。
掐开她的嘴巴检查,心中感慨,此女子够有勇气的。
仆人统统挤在门口瞧热闹,却无人敢进来,听说自尽的女子死后会化为妖魔,杀人不眨眼。
容俏松开帐钩,遮蔽众人的视线。
——
不知过了多久,容俏取出药膏擦拭手腕上的创口,忽而衣袖被人拽了下,扭头看,女人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小画眉发出啊啊吖吖的声音,容俏搭上女人的脉搏,脉象渐渐平稳,一切基本归于正常。
容俏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小画眉起身,跪在床上朝容俏磕头,拽住容俏的衣袂不放,想要常伴恩人左右。
容俏摇摇头,抬手下劈,敲晕了她。
容俏托着小画眉走出倒座房,门口只有两名看守的护卫,把女人丢给他们,“死绝了,按照三爷的吩咐,扔去乱葬岗。”
“诺,宗主。”护卫心里恐慌,宗主果真癖好独特,想想不免汗毛耸立。
容俏跟骆三爷周旋一通,快马加鞭去往乱葬岗,她胆子大,不怕森森白骨,可小画眉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寻常姑娘,一定会吓晕的。
抵达乱葬岗,远远就看到再次倒地的小画眉,坐起来又倒下,估计是吓晕了。
——
回到客栈,夜色甚浓,容俏让冉柠帮忙,把小画眉抬上了楼,随后去敲季修远的房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后,容俏指指隔壁,“送你个婢女要不要?”
“不要。”
“不要算了。”
容俏转身走,被季修远拉住手臂扯进客房,关上门,低头看她,见她眼睫青黛,凝眉问:“怎么回事?”
“救人来着。”抬头对上男人略带关切的目光,不知为何,补充一句:“再来几次,我怕是承受不住了,季修远,我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了吧?”
“胡扯什么。”季修远松开她,面色阴沉。
“真的,我与灵力柱共存亡。”容俏挪步到美人榻前,倒在上面。
季修远走近她,为她轻轻扯去面具,又拧干布巾,为她擦拭面颊。
容俏混混沌沌,很快睡着了。
“傻丫头。”季修远为她盖上毛毯,坐在一旁翻阅信函。
“季……”
睡梦中,容俏呼唤某人的名字,季修远蹙眉看她,骂他呢还是念他呢?
隔壁屋,冉柠为小画眉换了一身新衣裳,小画眉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花浮玉围着床铺转来转去,又来个美人,好漂亮,好娇弱,好想保护她。
“鲀鲀,不累么?赶快去睡觉。”冉柠抱起花浮玉,花浮玉不依,蹬开冉柠的手,跳到床铺上,依偎在小画眉身侧,冉柠没辙,也躺了上去,花浮玉抬起前蹄捂嘴,笑容贱贱。
——
容俏在季修远房里醒来,侧头看男人在烛灯下的容颜,有种水月镜花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清醒,竟抬手去碰他的脸。
季修远刚想说“醒了”,话语愣是被她柔软的小手堵在唇齿间,偏头看她,脸蛋绯红,软趴趴像没骨头的软脚虾。
“什么时辰了?”容俏撑圆嘴打哈欠,回神时手臂已经收回,“你在我屋干嘛呢?”
“……出门左转。”季修远收好信函,起身去洗漱,此刻已经五更天了,她睡得饱饱的,还想鸠占鹊巢,咋不想着上天呢。
容俏坐起身左右瞧瞧,不是她屋,她竟然睡得跟猪一样沉,是有多信任这个男人呀。
摸摸鼻子起身,哧溜窜出门。
季修远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入睡,虽已五更,但天色如墨,不妨碍小憩。
容俏回屋发现床上躺了两女一猪,眉头抽搐,见花浮玉还算老实,也就没打扰他,随意拿起毯子走向美人榻,借着微弱月光考虑以后的事。
翻来覆去睡不着,推窗观赏月色下的客栈小院,室外粗细不均的枝桠上覆满欲坠的白雪,夜风刮过,雪晶零零散散飘落在甬道上,月光格外皎洁,像亲人温柔的目光包拢赏月的人,容俏抬头感受月舞跳跃、轻风如帛。
庭院外走来一名男子,银发与月光同色。
南宫阙抬头,借着庭院红彤彤的灯光,看见容俏站在窗前赏月,一身白衣衬得她灵动轻盈。
可他知道,她不是善茬。
“终于知道墨空如洗是什么样了,这里的星星明亮璀丽。”容俏纵身跃下。
南宫阙“嘁”一声。
容俏靠在老树上,“你是老鸨?”
“这你都知道。”南宫阙撇嘴,季修远什么都同她讲?
南宫世家是开青楼发家的,南宫家主希望南宫阙多跟达官子弟交好,祛除浮躁之气,变得知性风雅。
可小南宫总是因为家里的生意被同伴们嘲笑,渐渐的,开始沉默寡言,很快受到同伴的排挤,以致于不爱讲话,面色阴冷。
再加上他生出一头银发,每每散学回家,周围拎着小布兜的学童就会暗相私语,嘲笑他是个怪咖。
日子一久,小南宫变得沉默寡言,可把南宫家主愁坏了。
恰遇山川先生下山游历,刚好在南宫家的青楼欠下风流债,山川先生想让南宫家主出面为他摆平此事。
当年名动一时的花魁寻死觅活要嫁给山川先生,山川先生甚是无奈,只去青楼喝了一杯花酒,就被花魁缠上了。
好巧不巧,花魁还是南宫家主的义妹,令山川先生想不到的是,南宫家主比他义妹还难缠,非要送一赠一,送的是义妹,赠的是儿子南宫阙。
就这样,山川先生板着一张不情愿的脸,收了南宫阙做四弟子,娶了花魁做媳妇,一年后山竹出生了……
收回思绪,南宫阙问她,“令姐真是容夜叉?”
“你为这事来的?”
“可以这么说。”
容俏点头。
南宫阙仔细瞅瞅容俏,“你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容俏眼神一亮,“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姐?”
“很久以前了。”
“那你知道我姐目前的下落吗?”容俏绞动衣衫,有些紧张。
南宫阙摇摇头,“她呀,逍遥散人,来无影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