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栩弯弯嘴角,“我带了几样小吃,过来尝尝。”
小鲛不知道莫栩是何许人也,莫栩又长了张无害的俊脸,此刻正含笑晏晏,小鲛慢慢靠过去。
烛火如豆,莫栩看着她,长眸泛起血腥意味。
鲛,多么罕见啊。
莫栩走出诏狱,本打算直接进宫伴驾,可还是抬步回了世子府,去瞧了瞧一脸哀怨的诸子贝。
镇北王妃肚子不争气,只为夫君诞下一女,诸子贝出生那日,稳婆对外宣称,王妃诞下了小世子,也不知她们是如何欺瞒的,反正镇北王一直当诸子贝是男孩。
后来,莫栩在边境游历,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个秘辛,之后纠纠缠缠,诸子贝完全被莫栩套牢了,诸子贝为镇北王引荐了他,助他踏上了仕途,他感激诸子贝,同时也利用了她。
——
翌日晌午,容俏扮成宗主,由骆三爷迎着进了骆府。
骆三爷的容貌跟宗主有几分相似,“宗主久未归来,愚兄甚是想念。”
容俏打哈哈,“本座要为陛下分忧,太忙太忙。”
骆三爷笑道: “咱们先去拜见爹娘,稍后,愚兄陪你喝几盅。”
“......嗯。”
宗主的高堂,眼高于顶,在后院,把自己当成了太上皇和皇太后,对下人那叫一个趾高气扬。
容俏内心冷哼,阉父阉母如此嚣张,不教训教训他们,岂不是愧对皇命么!
寒暄几句后,容俏坐在上座,阉父露出一口金牙跟“儿子”说说笑笑,阉母让府里最美的婢女上前伺候。
容俏翻白眼,这一家子,也不怕身为阉人的“宗主”气血逆行?
美丽的婢子赤脚上前,跪在火盆前为容俏捶腿,还时不时瞟几眼容俏,含羞带怯的模样的确能让人心猿意马。
骆三爷时刻观察容俏的一举一动。
容俏的手沿着婢子的脸颊一路向下,挑起她尖细的下巴,念诵:“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婢子娇笑,低头时眼底全是恐惧。
“有何才艺?”容俏开始重复昨晚的“彩排”。
“奴婢会伺候人。”
“……”麻麻批,不按剧本来,容俏还要临场发挥,“本座更喜欢英姿飒爽的女人。”
说罢,倏尔将婢女的头按在火盆旁,烈火炙熏婢女美艳的面庞,吓得她尖声大叫, “宗主饶命,宗主开恩。”
“没劲儿,躺床上无非是条死鱼。”容俏瞟骆三爷一眼,眼含不满。
骆三爷反倒笑了,没错,宗主喜欢辣女人。
拍拍手,泪痕未干的婢女被嬷嬷拖了下去,骆三爷为“宗主”换上两名颇有英气的女子。
容俏单手托腮,勾唇邪笑,笑颜如盛放的曼陀罗,“你们有什么才艺?”
“回宗主,我姐妹二人会舞剑。”
容俏抚掌,反套路出牌,“本座突然想为你们舞剑,你们只管站着别动。”
“宗主使不得。”两女立马跪地。
容俏一把揪住一名女子的头发,阴阳怪气问:“使不得?”
“使得,使得。”女子赶紧改口。
“这才乖。“容俏借位亲一口自己的手掌心,可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宗主在当场亲吻女子。
被“亲”的女子更为懵逼,当对上容俏略显警告的目光时,缩缩脖子,低头不语。
容俏松开她,坐回座位上,端起盖瓯笑问:“兄长可有削铁如泥的宝刀?”
“自然有的。”骆三爷让人送来一把刚开刃的钢刀,容俏轻抚刀刃,锋利无比,“好刀,还需配好酒。”
骆三爷抓起身侧酒坛扔给她,容俏一把抓稳,拔开酒塞,仰头畅饮,清冽酒水沿着唇角流淌在衣襟上。
容俏挥刀朝两名婢女袭去,游走间,还吟了一首词。
返回座位时,将刀插在角几上,刀在晃动中振倒茶盏。
视线转移回大厅,那两名婢女身上的外衫被切成碎片,鹅毛般落在地毯上。
骆三爷抚掌叫好,“宗主刀功出神入化!”
“今晚就她们倆吧。”容俏掀开茶盖刮茶面,轻轻吹拂,淡声道:“一起。”
“愚兄这就安排。”
“嗯。”
骆三爷携着容俏去往密室详谈,骆三爷担忧道:“宗主如今在朝廷腹背受敌,愚兄甚是担忧,圣上可有要罢黜宗主的意思?”
容俏靠在墙壁上,不咸不淡看着他,“没有。”
“那便好。”
“本座久未向圣上推荐贤能之士,兄长手头可有文武双全的人才?”
“自然有的,为兄一会儿就安排他们过来。”
“不急,想见本座,还要过一道关卡。”
“什么关卡?”
“季修远。”
骆三爷疑惑,“锦衣卫指挥使……”
“如今呐,本座与那冤家面和心和。”容俏想起季修远,勾勾樱唇。
骆三爷秒懂,“好,愚兄明日安排他们与季大人相见。”
“嗯。”容俏摊开边几上的字画,赞道:“此乃绝品佳作。”
“这是出自本城南宫世家大公子的手迹。”
容俏挑挑眉,南宫世家……
“南宫阙?”
“正是。”骆三爷回答。
容俏继续赏鉴,原来南宫阙是当地人,貌似这次旅程有些奇妙了。
第60章
夕阳被云雾遮蔽,天空飘着零星雪沫,到处银装素裹。
漫天风萧萧,落雪人愁绪。
季修远独自走在繁闹的大街上,氅衣与雪天同色。
抵达南宫府宅,由南宫家主相陪,去往南宫阙的院落。
南宫家主见儿子躺在树杈上喝酒,面露愠色,“贵客到访,还不给老子滚下来!”
南宫阙偏头看去,冷笑:“贵客稍等,等我把这壶酒喝完,再迎你不迟。”
“什么态度?!”南宫家主怒目而视。
季修远淡笑,“世伯,能否让晚辈与阿阙单独谈下?”
南宫家主拍拍季修远肩膀,带着家丁先行离开。
季修远走出游廊,“还有酒吗?”
南宫阙指了指耳房,“自己去拿,别把自己当贵客,这里没人欢迎你。”
季修远径自去往耳房,取了一小坛桂花酿,提气飞上枝头,倚在树上酌饮。
“你过来,站树枝上不怕摔下去?”南宫阙醉眼迷蒙道。
季修远没接话,也没动。
“少卖惨。”南宫阙埋怨。
季修远还是不接话。
“你特么别把我精心修剪的枝桠踩折!”
季修远动了,一脚踩断了枝桠。
南宫阙怒了,朝季修远抛出酒坛子,季修远抬手接住,飞身落在地面,斜坛洒酒......
“季修远!”
“我在。”
南宫阙飞身扑过去,两人倒在雪地里,南宫阙揪住他的衣襟,“可师父不在了,小竹不在了!!!”
季修远目光略过他,看向天际,轻叹:“我知道。”
“你为何不发愁、不难过、不悲痛欲绝?!”南宫阙激动。
“我愁过,难过过,悲痛欲绝过。”季修远面色如常。
南宫阙曲臂握拳,作势要揍他。
季修远依然躺在雪地上毫无反应,嘴角和眼角的淤青是上次留下的。
南宫阙看着自己的杰作,忽然卸了力气,颓废地倒在一侧,“查到凶手了吗?”
“还在查。”
南宫阙笑了,笑声含讽,“无用。”
一句“无用”道尽季修远的心殇。
智多近妖、手握大权有何用?
无用!
腰缠万贯、武功盖世有何用?
无用!
容冠天下、名振四海又有何用?
无用!
他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何谈保家卫国?
他连凶手都抓不到,如何指挥千军万马?
季修远抬手覆盖眼帘,身下的雪冰渐渐消融,浸湿了衣衫,他毫不在意,就这样躺了许久。
离开府宅时,夜幕降临,雪停了,满天繁星熠熠闪闪。
师父曾跟他们说话,星子里凝聚了神奇的力量,当悲伤或是无力时,一定要仰望星辰,这样,多痛的心伤都会淡去。
季修远知道,瞳眸如星子,师父是在告诉他们,再苦再累也要向前看,前方浩瀚无边,前方苍然若穹,所有的可能都蕴藏在前方。
——小竹,师兄也要向前看了。
季修远回到客栈,容俏见他回来,杏眼一亮,“你跑去哪里了?”
“散心。”季修远推门进去。
容俏掐腰跟了进去,“明儿骆三爷要安排几个才子跟你见面,你可别给我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