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梦姬指尖凝聚灵力,河水化成三条水龙冲水而出,袭向卫离,卫离手中的绯月剑来回砍了数次无效,当一条水龙成功卷住他的右手时,另外两条乘势缚住少年的左手和腰身,将他整个身体凌空抬起。梦姬站在原地利用灵力夺过他的绯月剑,拿在手上端详一番后,径直向着被水龙绑住的少年的方向一抛,绯月剑以流星之速飞刺过去。卫离一惊,使尽浑身气力,半空中一个翻身挣脱水龙的束缚,双脚点地之际,神阳神月冲上前对着少年的左右胸口各是一掌,卫离擦出几丈外,半跪在地,双唇间喷出一口血来。
童无见状,红着眼喊着他的名字冲过去,在跑过梦姬身边时,又被她用灵力拉回来,梦姬将手覆在女孩的头顶,掌间灵力慢慢凝聚,只见童无的情绪慢慢安静下来,双眼顷刻变得空洞无神,恍若木偶般安安静静地站在梦姬身前,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负伤的卫离。
“童无!”
卫离欲起身,可稍一动弹胸口便有一阵撕裂般的感觉,“为什么……要抓她!”卫离捂着胸口,强忍着胸腔传来的剧烈疼痛,愤恨地看着梦姬。
梦姬看着他,眼神里不是素日的傲视,也不是惺惺作态的怜悯,那是一种在她脸上并不常见的阴冷。她语气平淡地说道:“这孩子,是注定要成为祭品的。”说罢,梦姬脚下渐渐生起一阵无名之风。
卫离顾不得伤痛,抄起身边的绯月剑夺步而上,神阳神月立即挡在他面前。梦姬的身影在那阵风中渐渐消散,连同童无一起在他的视线中消失,空中飘荡着梦姬的幽幽之音:“想要救她,就到天虞山来找我吧。”
卫离蹙眉,看着挡在面前的两个身影,再次握紧了绯月剑,心中的不安渐渐强烈起来,少年左臂上的血流加速渗出皮肤,染红了一大片,犹如缓缓绽开的曼珠沙华,散发出死亡的味道。
…………
青丘,鹿鸣谷,麟趾洞内。
随着一阵刺眼的紫光闪起又落下,周围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凄清无声的。围在冰床旁的三个身影面面相觑,又共同把目光看向躺在冰床上的沉睡着的苏夜弦,戴在女子脖间的那串用封玉联结而成的项链的光芒渐渐消退,飞鸾和闻狸神情凝重,莫不屏息凝神,心中一刻也不敢松懈。
只见冰床上的人渐渐起了反应。苏夜弦的手指动弹了两下,一双明眸在三人的灼灼目光下慢慢打开。
飞鸾顿时大喜,轻轻唤了声:“主上。”
苏夜弦撑着床沿起身,因躺得久了,又是刚苏醒过来,身体不免有些僵硬,起身的动作略显艰难,飞鸾上前扶住她。苏夜弦低头看看胸前挂着的封玉项链,五颗黑色玉石隐隐散发着紫色的光芒,中间一颗封玉较其余四颗大些,该是封印着玉魄琳的那颗。
“你做得很好。”苏夜弦扶着额头说道,脑中还有些眩晕之感。
“一切都遵照主上命令行事。”
苏夜弦抬头看看身边,见到闻狸倒无甚情绪,但见到浮生时却骤然蹙起眉头,冷眼说道:“你怎么在这?”
“锦衣大人担心夜弦大人,特派浮生前来随护。”浮生的口气不见得有多少尊敬的意味,倒显得平静许多。
“担心?”苏夜弦冷哼一声,讥讽道:“她遣你来助我苏醒,不过是想重新取得她摆弄青丘的权力,何必如此冠冕堂皇。”她说着,一边在飞鸾的搀扶下从寒冰床上下来。
“这么多年了,她倒是一点都没变,依旧那么热衷于她的权力。”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明显的无力感。
面对苏夜弦的嘲讽,浮生没有应对,苏锦衣与苏夜弦因当年苏夜音之死而彼此不睦他是知晓的,这成了她母女二人之间无解的心结,所有人都不敢妄加评管。
苏夜弦离开飞鸾的帮扶慢慢走出山洞。此刻正是月明星稀的时候,拂过脸上的风还沾着白天时候的暑气,她抬头看看上边的月轮,浅浅的光晕在辽阔的夜幕中看起来是那么暗淡无力。
她记得,她死去的那个夜晚,天边也挂着这样一片残月。
第四十章:血溅云胡
翌日,青丘云胡宫内。
大殿之中,阎墨心整个人斜斜倚在高座上,神情显得极为凝重。身边一名黄杉女子,名唤君罗,正是当年随同阎墨心出现在何极轩的那位,此刻正详细将飞鸾三人夜闯天虞、利用封玉复活苏夜弦之事报与他知。阎墨心听罢来龙去脉,双眉一皱,眼神立即转为阴冷,说道:“她苏锦衣还妄想重掌青丘云胡宫,只可惜,终是黄粱一梦。”
封玉是决计复活不了苏夜弦的!
“主上,现在是否要派君牙去盯着?”君罗看着阎墨心问道,忧虑之色在她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游离。
阎墨心脸色极为平静,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不必。”
“可是……”君罗脸上的情绪渐渐强烈起来,还不及再说些什么,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地从殿门外摔进来,重重倒在君罗身后,少女大惊,匆忙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十八岁的俊秀少年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唇角挂血。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君罗的孪生胞弟君牙,此刻也不知是因何弄得这般狼狈。
“君牙!”君罗慌张地跑过去扶起他,厉声问道:“是谁打伤你!”
“是我!”
少年在君罗的搀扶下缓慢起身,胸中刚理顺一口气,正欲说话,不料一个声音忽然从殿外响起。短短的两个字,听得君罗霎时浑身一颤。
她来了!来得这么快!
一把利剑疾速从殿外飞进来,径直落到阎墨心的脚边,看得出,这只是一个下马威似的恫吓。
阎墨心眼眸低垂,双目阴沉地望着殿外站立的女子。
那个久违的月白色身影,那张孤高难及的脸,那双霜雪般的明眸。
还和小时候一样,还和十年前一样。
他幽幽地念出那多年未曾出口的三个字:“苏夜弦!”
苏夜弦站在殿门外,眼神扫过君罗君牙二人,带着一股明显的轻视,而后直直投射在阎墨心身上,脚下缓缓踏进殿内,口中说道:“阎墨心,别来无恙啊。”她那个狠辣的眼神随着脚下的步伐渐渐逼向高座之上的男子。
阎墨心拔起脚边的长剑,起身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夜弦止步,幽幽说道:“我来取回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
“这座云胡宫,还有……我的命!”
“你……”
未及阎墨心将话说完,苏夜弦双眉一横,转眼间便已杀将过来,他躲闪几个回合,用手中的长剑格挡住苏夜弦手上的弦阙,两个身影陷入僵持阶段。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不是拼了命地想要从这座牢笼里逃脱吗!”阎墨心盯着对方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眼底藏着愤恨,她苏夜弦弃之如敝履之物,却是自己竭尽全力也想得到的东西,这是多么可悲、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一座云胡宫入不了我苏夜弦的眼,我说过,我是来讨回我的命!”说罢,苏夜弦往后跃开几步,手中弦阙指向一旁的君罗,冷眼质问道:“她是你的人,她杀我,可是你阎墨心的意思?”
苏夜弦这一句,顿时如晴天惊雷在所有人心中炸裂开来,君罗眉间一皱,眼中并不见慌张,而是同样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看。
她当初杀苏夜弦,又岂曾畏惧过。
“你说什么!”阎墨心听到苏夜弦亲口道出身死真相,大惊之余又将信将疑,他并不曾指派君罗暗杀苏夜弦。
于情,他论起来还是苏夜弦的表兄,更是与苏氏二兄妹一齐长大,多少念及着点青梅竹马的关系;于理,他与苏夜弦的关系就如表面上的一样,彼此不睦是真,但也仅仅如此,往下再挖不出任何仇怨来。他没有理由杀苏夜弦,更不屑通过这种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君罗,这是怎么回事!”阎墨心冷声质问,愠怒之色溢于言表。
“阿姐……”君牙低声叫她一声,不安与忧虑在心脏里疯狂搅动起来。
君罗沉默半晌,正色答道:“我杀你,主上并不知情。苏夜弦,你不是一直想要脱离苏锦衣的控制吗?我也不过是帮了你一把。”
苏夜弦看着对方那个无所畏惧的表情顿感可笑,她看那张脸看得越久,往事便越发清晰地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