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羽回想片刻,轻露鄙夷之色道:“一个白面书生而已,自愿当了上门女婿,朱千金倒时对他一见钟情,当晚就将他带回朱府了。”
“倒也是一桩美事。”师青染点点头,心中升起一丝羡慕来。
一直被全城人当做笑柄的朱晓晓,如今也喜获良缘。而她师青染呢?青梅竹马不曾有,一见钟情也别提,别说什么媒婆踏破师家宗的门槛,根本就没人愿意给她说媒。
她究竟何处比不过旁人,她当真这般平庸不入眼吗?
思及此处,师青染心中不免难受起来,只知道段子羽还在说这一个月内朱阳城发生了什么,却也没心思仔细去听了。
段子羽见她没声,也不随自己往前走了,停下一看,见她神色忧郁,忙问道:“青染,你怎么了?”
师青染立刻回神,面上带笑,从容答道:“我好奇那上门女婿长相如何,竟能让朱小姐一见钟情,想必也是风度翩翩,气宇非凡吧。”
“长相倒也不差,”段子羽摸着下巴,朗声一笑道,“但肯定是不及我的。”
师青染干笑两声,也没再接话。
二人就此一路无言,直到段子羽带着她来到一家首饰铺,拿起一枚珠钗就要给她戴上时,师青染才出声推脱道:“使不得使不得,段公子万万不可破费。”
段子羽以为她不喜这个款式,又选了一根银簪子,在她发髻上比划了两下,道:“这簪子不如钗子好看,还是选钗子吧。”
“不不不,段公子,真的不必破费了!”师青染后退几步,道,“我戴着白玉簪子就好。”
段子羽究竟为了什么?又是算姻缘又是买簪钗的,铁了心也要撩拨她么?
“青染——”段子羽拖长调子喊她,颇有无奈,“不过一根钗子而已,破费什么?你答应陪我逛,我自然也要送礼答谢你,不是么?”
“这……像你这般礼尚往来,那我岂不是永远还不清了?”师青染不愿再与他纠缠,当机立断出了首饰铺,直往人多的地方去。
她没走几步,却又被人拽住了,段子羽将她拉出人群,找了一处角落,连忙解释道:“青染,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故意要你欠我的。我只是,只是……”
师青染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尽是猜疑。
段子羽苦笑一声,不曾想自己纵横情场从未失算,如今竟败在这么一个平凡的姑娘身上。
可他就是败了。
他心如明镜,自他在魔教竹林外站了一宿,他便将一切想得透彻了,心中的难过与念想,皆是因她而生。
“我只是想对你好,”段子羽目光含情,字字倾心,“我只是想让你知晓我的心意,往事不必再提,如今的段子羽心里只有师青染一人,你可愿信我?”
话了,段子羽又将她的手握住,信誓旦旦道:“只要你点头,今晚我便向师前辈提亲,卧底之事你也不必再管,龙潭虎穴不适合你去……”
他说话时含情脉脉,语气温和柔软,师青染不免听得心中悸动,然而转念一想,也不知他对多少姑娘说过这话,也不知多少姑娘被他蒙骗。
可她师青染没这般好骗!
心中念头一定,师青染当机立断抽手逃离,却听见段子羽突然惨叫一声,随即将她的手松开,转而捂住了自己的额角。
“嘶……”
鲜血顺着段子羽的额角直流而下,师青染见状,慌忙拿出手帕给他。
段子羽接过手帕捂住额角,他目光阴冷,观察着来往行人,却也不曾见谁行迹神色可疑。再看方才击中他额头的石子,想必是有人故意在高处暗算。
他朝四处屋顶一看,却见有两个人影晃悠,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待他眯眼细看时,人影已经消失了。
“段公子,段公子,你还好吧?”也不知是哪家爱玩的小孩拿了弹弓打中他,师青染本来想走,见他这样,也不好意思走了。
听闻师青染这般关心,段子羽顿时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捂住额角,故作出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青染啊,我这突然遭人暗算,头晕头疼得很啊,你先扶我找一处地方落脚休息吧。”
话已至此,师青染更不好推脱了,她轻声一应,扶着段子羽往最近的茶馆走去。
待他们进了茶馆,那消失的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对面屋顶,竟是一路跟来的明朗与明月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段子羽只是男配~青染还是教主哒
第18章 姻缘会上牵姻缘(二)
明朗拿着弹弓,对着茶馆里的人比试了几下,道:“这进了房子就不好打中了啊。”
说着,他将弹弓递给明月,扬起下巴道:“来,你来试试。”
明月根本不接,淡淡地看了一眼他神气的模样,道:“你真无聊。”
被胞弟这般鄙夷,明朗心中不快:“我怎么就无聊了?”
茶馆里,师青染正在用水替段子羽擦净血渍,举止动作温柔有条理,安慰起他时也颇有耐心。
明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站在什么立场打那个人?”
“什么立场?”明朗哈哈笑道,“我看不惯他拉扯小翠便打了,这还需要立场吗?”
明月轻声一叹,道:“你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
“你才有毛病!”明朗骂了回去,“你不是都说小翠厨艺好,做的东西好吃么?如今她被人纠缠,你不帮她便算了,还在这数落我起来了。”
明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二人一路跟踪她到此,也知道了她是师家宗的人。”
“是啊,知,知道了又如何?”明朗显然没理了,“可她也是我们破云教的人,她还是教主的贴身丫鬟呢。”
明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真是没救了,一块饼就把你收买了?事到如今,我们应当尽快回教复命才是。”
分明自己才是兄长,却一直被弟弟数落,明朗心里早就不痛快,无奈每次都是自己没理,只好不耐烦地回他:“啧,知道了知道了,走就是了,你别啰嗦……”
话音未落,他突然看见道路出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连忙喊住欲走的明月:“明月明月!等等!教主也来朱阳镇了!”
明月知道他又在玩什么把戏,却也一直配合他,便顺着他所指看去,在看到马车上熟悉的纹路时,他当即睁大了眼睛:“教主怎会来此?”
见那马车直往客栈驶去,二人面面相觑,明朗率先猜想道:“难不成教主想念小翠的饭菜,追到这里来了?”
明月不置可否,道:“既然教主亲自驾临,我们也不必回教复命了。”
明朗一听,神色肃穆地拍着他的肩膀:“那正好,趁着今晚姻缘会,哥哥我说什么也要给你找个大嫂!”
“想得真美。”明月拍开他的手,兀自下了屋顶。
明月下去后,明朗便一人躺在了屋顶上。
他对着夕阳展开五指,在看到泛白的指甲时,他哑然一笑,喃喃自语道:“傻弟弟,我时日不多,自然要想得美些啊。”
***
黄昏入夜,碧落消隐,世间万物皆没入黑暗,唯有一城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祁怀锦在马车里悠悠转醒,眼前正模糊着,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娇笑。
“我的教主,你可算是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令祁怀锦心里一惊,忙不迭地又将眼睛闭上了。
乔蜀红知道他已经醒了,见他又装睡,心里不免委屈:“教主啊,小红好不容易才喊动你出来,你怎可如此待我?”
实在是失算,祁怀锦在心中哀叹连连。这些年来,他一直闭门不出,对教内教外皆宣称闭关修炼,一是为了少惹是非,二便是为了防止乔蜀红来总舵烦他。
谁知他那日去白鹭书院一趟,竟被乔蜀红的手下看见了,立即快马加鞭地回赤焰堂禀告此事,这才有了乔蜀红突袭总舵一事。
乔蜀红说什么姻缘会时,他便知乔蜀红突袭总舵的目的绝不寻常。
竟然说要与他算姻缘,若是姻缘天定,此生便跟定他了。
他自然是张口拒绝的,谁知乔蜀红却因此死缠烂打,烦了他一天一夜,最后又将她早已退隐的老父亲搬了出来。
祁怀锦对乔蜀红只是烦,因为她实在聒噪缠人;但对她的父亲乔铁仙,便是真的又敬又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