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捅啊捅啊捅,大叔花枝乱颤、乐不可支,愣是半片叶子没掉。
烁陷入暴走状态,捅手指改成了出拳。
大树摇晃得更加厉害,却完全没有躺倒的意思。
小瓶在树冠之上盘旋,姿态优美出尘。
烁肝火大动,提脚一个飞腿,大树轰然倒下。正待叉腰向天笑,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玩家提着工兵铲从大树扎根处露出的地洞钻了出来,四顾何茫然:“哎,怎么到这来了?”
他转向烁请教道:“美女,这里是哪个地图?”
烁不着痕迹地放下叉腰的手,囧囧地道:“幽州城南郊。”
“还好,没偏离路线。”他提着铲子又蹦回地洞。烁随手朝他丢了侦测书,冷笑诠释一切,无尽观门下,111级,副职矿工。
她懒得管这个行事古怪的人到底想干嘛,从背包里摸出一把新手木剑,深吸一口气,飞速念动法诀。木剑金光一闪,瞬移到了她的脚下。
接着出现了一幕绝对诡异的场面:一根木剑曲曲折折地贴地滑行,其上立着名狂灌蓝药的□□师。烁一面喝药一面御剑,难免手忙脚乱,只见木剑在地上横冲直撞,四处乱爬,所过之处鸡飞狗跳,百鬼避行,极尽闹腾之能事。
没办法,这劳什子御剑术,技能耗蓝速度与飞行高度成正比,可就是最慢的速度她的法力也不够看的……
折腾半晌,烁朝小瓶勾勾手指,收工回家。
相传这御剑术练至极境,可足踏九把神剑,飞临万米高空,日行八万五千里,坐揽牛郎织女星。不过这种境界,少不得要修炼个□□年的,那时废柴都能练到两百级了,你怎么和人家拼?
凌云阁驻地的某座山头上,有一片极广袤的竹林。
竹林一角有一处不起眼的空地,空地中央是一口废弃的水井。
此刻,空地之上,围坐着一伙来头不小的人:守恒,烟雨蒙蒙,墨叶,群山为伍,唯,尝,伏地流血,阿三的飞饼,宁静的夏天,以及最缺少存在感的元祖雪饼。
宁夏是高阶玩家圈子里比较出名的一朵蒙面交际花,人缘很好。据几位密友透露,她本人实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不过不乐意抛头露面。
前九人在一起商议联战的事,雪饼旁听。
这帮人里不缺帅男靓女,更不缺野心家与阴谋家,最不缺影响力。
“趁着夜色还归NPC掌管,赶紧动手。”
“神话群龙无首,也是一块肥肉。”
阿三闻言嗤笑,群龙无首?来日走了,可他阿三还在呢。
众说纷纭,始终难以达成一致意见。雪饼踌躇地沉默着,乖巧地低着头。
墨叶看了她一眼,忽然问:“她怎么会在这?”
“她是……我妹妹。”尝忙答道,“我带来的。”
“开个会还拖家带口的,我老婆想来我都不让呢。”阿三冷嘲。
“做人可不能这样啊,阿三光棍,你什么时候拐到老婆了?”群山打了个哈哈。
阿三哼了一声,与会的都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混进来就算了,居然还带了一个亲戚,他实在看不过眼。
宁夏诧异地瞧了尝一眼,打圆场道:“好了,大家卖我个面子,雪饼是我妹妹……”
“宁夏团长,你姐妹可不少啊。”阿三笑道。
伏地忽然也是一声冷哼。墨叶淡淡地说:“没事,这妞我们都认识的,只是奇怪她为什么出现。”
守恒也低声附和:“她是钉子和神秘的妹妹。”
一瞬间雪饼好似刚启蒙的小天使被套上了三四个光环,尤其夺目。诸人皆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她依然安静地低着头,两手背在身后,用力地相互揉捏。
烟雨蒙蒙凝望着她,眼中闪动着不为人知的惊奇。
——是你。
烟雨记得真切,三年前,这个精灵古怪的盗贼摸走过她和随风的荷包,被随风当场擒住,声称要交给NPC巡卫游街示众。
结果,竟惊动了钉子出面调解,证明她只是为完成任务。
游戏初期,似乎有人总对烟雨不利。比如雇锥刺杀她,又比如雇田园偷荷包。
她一直想弄清幕后的主使,但她不可能从恪守保密准则的锥嘴里问出答案——想遇到他都难,也找不见田园——这个更干脆,删号重建。
今天,烟雨再度见到了钉子的妹妹,且身形与田园无二。她绝不甘错过这个机会,偷偷朝雪饼发了好友请求。
雪饼身子微微晃动,似乎十分惊讶,但还是选了确认。
烟雨打开私聊,悄声问:“三年前,你是不是偷过我的钱?”
这个时候众人的注意均已从雪饼身上移开,没人发觉她全身微微一震,嘴唇无声翕动。
“是……你还记得?”
“怎么今天这么害羞?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代女飞侠吗?”烟雨笑谑。
“这么多大神,有鸭梨啊!”此话一出,雪饼乖乖女外皮下的疯丫头潜质立刻暴露,“你不是还想找我算账吧?妈妈咪呀!我现在身无分文……”
“不是为这个。”烟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像个和蔼的大姐姐,“能不能告诉我那次你接的任务是谁发的?”
“哦,那个任务,挺特殊的,”雪饼嘿嘿一笑,“是系统直接发的。”
烟雨脑门上挂下数道黑线,这个疑问在心头悬了三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很多时候“买凶”的玩家太少,为增加游戏的竞争性和补充刺客盗贼的外快,系统会随机选择对象发布刺杀或盗窃任务,只是烟雨太倒霉,中了两次而已。
雪饼结束私聊,若有所思地瞟向墨叶。她与这个帅哥接触极少,只在祥域全员狂欢的时候见过一次,甚至没说上话。谁知道,他早已摸清了她的身份。
散会时几人没讨论出任何结果,最终决定九人合资建一个加密聊天频道。
雪饼本以为从此无缘旁听大神开会了,谁知片刻后尝用密语把九人内定的密码告知了她。
她心里百感交集,自从和好之后,她在尝面前一直表现得安静乖巧,生怕一不小心又惹毛他。尝却似乎对她格外内疚,多加照拂,每每令她又欢喜又难受。
离开的时候,为避免引起注意,她特地想留到最后一个走。
谁知墨叶也有同样的习惯,故而最后独剩下了两人。
墨叶朝她发了个好友请求,而后一甩长袖翩然离去,瞅得她木呆呆的。
“妹子,今天辛苦了。”漫步递过一盏银耳莲子汤。
“恩恩。”烁傻笑着喝汤,甜滋滋地想,有个当厨师的哥哥真好。
就在这当口,键和钠米大步走进了幻夜楼。
“哟嗬,漫步啊,难怪你最近都不鸟咱,原来是窝在馆子里泡妞呀!”
一听钠米的大嗓门,烁立时被银耳呛住了,连咳几声,捧着汤盏溜了。
她没有带走小瓶,因而后者继续站在椅背上发呆。
“哎,这小鸟儿不错,咱给烤了咋样……”
“借过借过。”烁又以光速冲了回来,一把抓走小瓶,再次闪人。
如果以新的身份去结识过往认识的人,会怎么样?
开始时或许比较新鲜,可是长时间戴着多个面具,必然厌倦。
烁实在没有心思进行多重人格扮演,所以她选择了回避。
毕竟她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烁随意地爬上了街头一尊不知是神牛还是魔牛的高大铜像,坐在宽阔的牛背上东张西望,睥睨四下,牛气哄哄,神采奕奕。
为数不多的路人纷纷行以注目礼。
世间有一样无形无迹却深入人心的东西,叫做比较。
荣誉、名望、财权,皆是由它衍生而来的附庸。有人的地方,就有比较。
比较创造出了一种神奇的动物——别人家的孩子。不见其形,但闻其名在千家万户广为传颂。
每逢大考失误、小考失利,又或做出种种不得体的举措,往往就能有幸遇见家长吞云吐雾,絮絮念叨:“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XXXX,再看看你自己呢……”这XXXX,可以是保送清华北大,也可以是待人接物落落大方,绝对的万能,哪怕你丫是陆机转世孔子再生,都不可能拼过。
这种神奇的动物化身万千,在哪里都能找到原形;神通广大,纵禁言亦不能将之灭杀,教人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