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危阁强势崛起。作为一个中立的情报机构，稳定而良性地运行。
我很感激鬼侯那次雪中送炭的支持。可惜，他走了。
人走茶凉。
我倾囊以授的徒弟，就那样随着一群背叛者离开。事后，也没有任何人再见到他们。
“我大概，不会再收徒弟了。”我对锥这样说。
叶子依然没有来玩《奇迹》。
我开始感到急迫与不安，高二的学业算不上繁重，难道说，她在谈恋爱么？
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为了获知更详尽的状况，我增加了和虾子的联系，并极力鼓动虾子来玩《奇迹》。我相信，只要虾子想玩，一定会拖上叶子一起。
至于莫莫，倒有偷偷联系我，想让我帮她加入七星。
她当然不会知道我正是七星的创始人，但这种请求，依然令我为难。如果是叶子和虾子，决计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七星作为奇迹第一家族，有着严格的收人标准。这种走后门的现象，对秩序会造成极大的破坏。
可是，她是叶子的姐妹，是向我表过白的女生。
我有些头疼，索性去咨询灯。
危阁创立前后，我和灯的关系，一直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等到危阁稳定后，才开始慢慢回暖。
鬼侯的叛变完全没有影响到她。毕竟，那之前，由于针对危阁的外交策略上的分歧，他们早已决裂，无声，激烈。
我把大概的情况告诉了她：一个向我表过白的女生，知道我在七星后，希望也加入七星。
“你当时怎么拒绝她的，我是说，她表白的时候。”
“我说我是个女的。”
灯愣了愣，笑说：“这个借口好啊。”
我耸肩。好归好，效果也得持久啊。
“你可以让她加入卧底小队。”
鬼侯走后，卧底队的情况有些棘手。除了叛离的那一批，谁知道还有没有被策反的人潜伏下来等待机会？换血，势在必行。
莫莫这种毫无背景的新手，倒是不错的卧底人选。当然，我更希望她一去不返。
“就这么办。”
第142章 暗香（三）
莫莫在七星的卧底队打了近一年的酱油，而后，异变陡生。
全服第一枚驻地令牌，不偏不倚，落在她卧底的家族里。
——无数青山。
根据情报，这是一个由几个好友一同组建的小家族。我翻了下成员列表，除了莫莫确实没有任何一个熟识的名字。
流光、流苏、流萤。三个姊妹似的昵称。
难道是……
我的思考陷入短暂的空白，甚至没有留意会议上其他人的发言。
强抢……是的，强抢。
半个月前，为了制造家族战车，已经用光了族里的积蓄。这笔账目，由我亲自审批通过。如今七星已没有财力购置令牌，唯一的途径，是强抢。
当然，没有聚仙那么明目张胆，毕竟我们的卧底是那个小家族的高管。
大致的策略，是派出小道不行与对方交涉，拖延时间，同时让莫莫尽快偷出令牌。以她在家族中的地位，应当是手到擒来。
但是，莫莫真的下得了手吗？
决策下达的那一刻，我无比痛恨我自己。因为，我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当家族利益与昔日的好友对立，我，唯有沉默。原本热切期盼与叶子在《奇迹》中相见的心情，也急剧冷却。
我没有面目去见她们……
不出所料，莫莫拒绝完成任务。
这是第一次有卧底主动拒绝家族派下的任务。小道不行有点懵，找了我和灯请示。
“杀一儆百。”灯不紧不慢地说，“清出七星，删号重建和触发帮战二选一。”
大概是从未听过灯说出这么严酷的话，小道一时茫然。是开玩笑吗？他朝我递眼色。
“太重了吧？”我也有些错愕。
“那你觉得什么程度合适？”
“退出家族，或者……想继续留在家族的话，让她负责触发帮战。”
“怜香惜玉的臭男人……”灯喃喃，神情似笑非笑，径自走开。
流苏触发帮战，无数青山宣布解散。
“小北，你太过分了！”随之而来的，竟是天阔的怒斥。
我猛然想起，天阔的小号，似乎混迹在某个无名小家族……泡妞？
天阔的大号是明月报社社长，不方便进家族，我和锥一直试图将他的小号拖进自己的家族。不堪轰炸，天阔加了一个无名小族，郑重宣布他要为脱离单身而奋斗。
“网恋不靠谱。”锥说。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说。
“男女比例失调，我可不想成为三千万个光棍之一。你们也是，少壮不泡妹，老大徒伤悲。”
“基友一生一起走。”我说。
“重色轻友。”锥说。
“滚，我看你俩谈恋爱的时候是怎么个情况，站着说话不腰疼。”
天阔的泡妞大计貌似并不顺利，至少目前还未脱单。
“你的小号在无数青山？”
“没错。”天阔口气不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还不如聚仙有诚心，枉她们几个还想着把令牌卖给你们！”
“家族的事……已经越来越脱离我控制了。”我低声说。
天阔沉默片刻：“令牌在流萤手上。我的小号加入七星，条件是你们和她公平交易。”
“你的小号……不够吧？”
“明月报社和聚仙解约后，优先考虑和七星合作。”
“好。你……喜欢那个女孩吗？”
“我不知道。至少，不能看着你们欺负几个小女生。”
如果我没有猜错，流萤，应该是叶子的号。天阔，居然也在注意她么？……这么巧？
电光火石间，我脑中掠过一个悚人的想法。
既然我们的性格有某种相似，喜欢上同一个女孩，也理所当然吧？
而我真正畏惧的竞争对手，不是天阔，而是……
流萤在二战中陨落。她出场的短短一刻钟，我一直默默追逐着她的身影。
多么想好好地看她一眼……却只能以，这种方式。
她的模样一直只存在于我想象之中。我无数次幻想她的长相，奇丑，普通，或者惊艳。唯一的相同点，是一双明澈的眼睛。
——两年前她和我视频过短短十一秒，双手捂脸，只露一双眼睛。
而我，干脆没有露面。我很害怕，害怕我的长相，不符合她的想象，害怕七年的情谊，在一刹那崩塌。
无论如何，她是我最珍视的朋友。有时我会想，就这样当一辈子的网友，也是不错的结果。
可是……依旧，不甘心。
不甘心永远维持这种状态，通过冰冷的屏幕，传达彼此的心情。
不甘心仅仅当一对网友，眼睁睁看着她恋爱、结婚。
然而，我也是一个渴望自由的人。向往天空的苍鹰，怎甘愿自折羽翼？亲手给自己套上恋爱的枷锁，在我是无法想象的。
这样那样的顾虑错杂交织，我终归只是远远旁观。一如十年来刻意保持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即。
仅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流星一般消逝。
仿佛童年时独自守着电脑过除夕，偶然抬头，窗外一朵烟花怒放，恍然如梦。
那天以后，流萤再也没有上线，天阔也再未上过小号。
“发生什么了？”我私下里问天阔。
“她不会再出现了。”天阔说。他第一次用这样漠然的口气答我的话。
驻地令牌的事也随之搁置，尽管我亲眼看着流萤将储物道具交给了天阔。
紧接着，我遇到了那个让我破例的女孩，我的第二个徒弟。
我的内测号奖励，是拜入隐藏门派聚义庄。荒凉的门派驻地像一座单人副本，三年来不曾有第二人踏足。
交付了每日的师门任务，我在驻地漫无目的地闲荡，空寂的平原，呜咽的风声，幽暗的光线，像鬼片布景一般渗人。
然后，我看到一个迷路的女孩。彼此的距离逐渐拉近，我瞧见她的眼睛，依稀觉出某种熟稔。
两年前某个宁静的午后，视频窗口中，某人双手捂脸，唯有指缝间露出一对笑眼，机警地向外打量。
——恍惚与眼前人重合。
眼见得便要擦肩而过，在神智回复之前，我已下意识地发出了收徒请求。
——甚至忽略了自己处在需要绝对保密的化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