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明悻悻然,“也不是白喝吧?要不是那碗药,我可能也坚持不到现在,你说对吧?”
苏宓白了他一眼,让他躺回去睡觉,她再重新去煎药。
李承明拉住她,眸光似定在她脸上,“你先跟我说说话,我觉得跟你说说话,我好像就不烧了,人也精神了。”
“别胡说了,你得喝药才能好。”
“你知道我刚刚是去见了谁吧?”李承明突然就转了话头。
“嗯。”苏宓点头,她听见了,就不能装不知道。
“骨头倒是挺硬,可他……还是招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气从苏宓脚后跟向上涌来,李承明轻飘飘一句话,她已经能想象那行刺之人会遭受怎样的酷刑。
只要人还活着,就不可能审不出结果。
李承明从她身后靠近,气息喷在她耳侧,靠了上来。
苏宓一慌,连忙挣开,却被李承明箍住了双手。
他靠在她圆润的肩头,从身后把她双手箍在身前,再向前一些,就能从身后抱住她。
“你放开……”
他侧头,声如蚊呐,却传入她耳中,“你猜他主子是谁?是谁……命他行刺于我?”
苏宓突然一颤。
他咬住了她的耳垂。
作者有话要说:人多时是金尊玉贵说一不二的太子,两个人时要当听话讨好的乖宝宝
第58章 回京
“李承明你疯了!?”
苏宓猛地回头, 却仍旧被箍得紧, 她又不敢太用力挣扎, 怕拉扯到他的伤口。
他低眉, 认真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然后一手箍住她双手, 另一只手腾出来, 从后穿过她的锁骨揉进怀里, 一如会稽护城河边亲吻时的姿势,低声在她耳边道, “阿宓,你猜猜,要是猜对了,我就放开你。”
“你发什么神经,我不要猜……”苏宓挣扎, 抬眸时对上他的视线, 他就一直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眸光深邃, 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他每一寸目光都在告诉她, 这人她认识。
苏宓稳住心神, 仔细回想前世李承明的政敌。刺杀太子, 非同小可, 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吴王已经离京,即便此时李承明丧命在外,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嫡子犹在, 其他皇子也无实权,现在东宫倒台,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只有魏王李泰。
同是嫡子,与李承明只一岁之差,宠冠诸王。
只要李承明一死,他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但是她与李泰并不相熟,李承明的表现,着实奇怪。
难道……苏宓忽然一凛,她的伯父,苏勖,向来与魏王李泰交好,在夺嫡之争中站到了魏王一派,难道此次刺杀还与伯父有关吗?
怎么可能?
伯父不好权势,只是单纯欣赏魏王才华横溢,故与之相交,伯父那样清高温和、谈学论道的人,怎么会牵扯进刺杀太子这样的事来?
况且时间也不对。她记得前世东宫与魏王府剑拔弩张,还是五年之后。现在两人明面上还应当兄友弟恭才是。
那会是谁?
李承明看着她的表情,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人说,他是李泰的人,蛰伏东宫已久,此番刺杀于我,也是奉了李泰之命。”
苏宓一怔。真是李泰?
“他还说……”李承明朝她耳边吹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看到她往旁边略略瑟缩。
“他还说,房三郎近来与李泰走得极近,此次刺杀……是他的主意……”
瞳孔猛然缩紧,苏宓怔怔然看着他,想要辨认李承明这句话的真假。
李承明的表情告诉她,他没有骗她。
“不可能,房三郎不是这种人。”
李承明看了她半晌,松开了手,语气寡淡,“你倒是很了解他。”
“我只是就事论事,房三郎向来无心朝政,寄情于医药典籍之中。怎么会牵扯进皇子夺嫡?再说了,刺杀这样的手段,他……不会用的。”
李承明猛地拉住她的手腕,“苏宓,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这么确信他不会这样不会那样?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又知道几分?刺杀太子……该当灭门!”
苏宓扯下他的手,深吸一口气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我跟他相处过,自认比你了解一点,我只是说出我的疑点,不想你偏听偏信,受了那人的欺骗,他就算招了,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
李承明的目光明明灭灭,渐渐软化下来,“你……是为了我?”
“嗯。”淡淡的鼻音,带着一点哄孩子的无可奈何,却在李承明心里倒上了醇香的奶,又撒上了香甜的果脯。
他撇撇嘴,瓮声道,“我知道不是他,想玩栽赃这一套,还差点火候。”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苏宓瞪他,忽然反应过来,“那你是在试探我?你怎么这么……幼稚!”
李承明冷哼一声,并不接话。
谁让他曾经对你有过不该有的心思。
苏宓好笑地看着他,这人嘴上十分霸道不讲理,心里却还是明镜似是,是非曲直,心中有数,“你也是相信房三郎的人品的,对吧?”
李承明挑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跟房三有什么关系?李泰没这么蠢,这个时候搞刺杀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死了他就能当太子了。”
“文武百官都会这么想。”李承明看向她,“保不齐父皇母后也会这么想。况且现在还有雉奴,父皇春秋正盛,谁当太子,还不一定呢。”
“而且——”李承明拖长了音,“我要是李泰,这刀剑上一定得涂上必死的毒药,免得夜长梦多。”
苏宓怔了怔,皇家最是无情,真是很有道理。
“那你觉得是谁?”
“看看收益,若行刺失败,看我们兄弟自相残杀,可获益,若行刺成功,栽赃李泰,还可阻挠孙神医进宫给母后治病,也可获益,而且居然还知道利用你来让我落单,行事作风,颇有些后宫争斗的手段……”
苏宓眉心一跳,“杨……杨淑妃?”
李承明不置可否,“他连失两子,一子流放一子就藩,怕早已怀恨在心,想要报复,也不奇怪。我已经让人去查这死士的背景。”
苏宓点点头,有些奇怪李承明会把他的部署都说给她听。
心头压下这样奇异的感觉,她起身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煎药。”
“阿宓。”李承明拉住她的手腕,热度顺着衣袖传进来,想要说“你放心,今生我一定一个一个地替你讨回公道”,张了张口,却还是变成了——
“回京以后,你别理那个房三。”
苏宓:“……”
她自从进宫以后,跟房三郎就再没了联系,说不准人家现在都已经定了亲。但是,跟什么人交往,都是她的自由。
见苏宓不应,李承明接着道,“他现在……确实是魏王府署臣。”
苏宓愣了愣,犹记得当时闲云野鹤梦想行医天下的少年,竟还是入了官.场。
不免有些唏嘘。
……
第二日他们便到了洛阳。李承明退了烧,身体好了很多,但仍旧不能长途奔袭,改坐了马车。
第三日,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入长安城。马车前后是十几匹乌蹄骏马,马上郎君们目光如鹰隼,坚毅如山,气势逼人,路上行人纷纷自动避让。
行刺的死士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关在了万年县,由秦烈带人看管。
“秦烈?”苏宓足足愣了好一会,“就那个上次赵家村那个小男孩儿?他……他找到你了?”
“嗯……”李承明懒散地靠在马车车厢里的软垫上,手指着苏宓手里的葡萄,张嘴示意。
“啊——”
苏宓翻了个白眼,还是剥了皮扔进他嘴里。
李承明心满意足,开口道,“你猜他怎么找着的?那天我们走了,他其实就在后面跟了一路。几十里地,就这么硬生生跟到了皇城。”
“当然他进不了太极宫,竟然能从守城门的将士口中套出阿珏是尉迟将军的儿子,就又转去鄂国公府,在门口等了三天三夜,总算等到了阿珏回府,还骗他说是我让他来找阿珏的,骗得阿珏领着他来东宫找我。”
李承明笑了笑,“也是个坚韧聪明的小孩了。”
所以这次,先交给他一件小事,让他看住了这个死士。
秦烈庄重地点点头,这是他的第一份任务,他一定要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