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市长和教育局长对视了一眼,昨天他们市里出了全国最高分,都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原本昨天县长去了她家里道贺之后,今天他们是约好了一起再去一次的,可还没来得及出发,就被叫到了这里。
现在他们这里出了一个分数更高的人,原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这么一来却不知道是喜是忧了。
“这个考生是哪个县的?”市长问。
“和昨天那个女状元一样,都是柳县的。”
“柳县这个小地方,倒真是人杰地灵啊。”教育局长感慨。
如果真要说起来,对他们自己以及相关的阅卷人员来说,还不如当成不知情,以错就错。可他们好歹还有几分良心,谁也没脸把这话说出来,但是也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认下一个如此之大的错误,场面一时就僵了下来。
……
柳县的县长还不知道这件事,池映真和孟越潇到办公室里找他的时候,对这个给柳县挣了光的女学生十分热情,听了他们的来意,给他们查了一遍孟越潇的分数。
“这位同志的分数也很不错,就是有点可惜,如果是其他大学也是毫无问题的,只是抱了A大,就差了那么一些。”县长颇为遗憾地说,要是当时不是只填了A大,他们县就还能再多一个大学生。
池映真和孟越潇看着他各门课的分数,他的数学根本没到平时的水平,不,应该说连平时的一半都没有发挥出来。
“县长,这个试卷有没有可能存在改错的可能?虽然不应该这么质疑,但是他平时数学都比我好,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分儿啊。”池映真尽量保持礼貌。
县长理解他们的心思,并不介意,但还是告诉他们:“分数都是复核过的,应该不存在弄错的可能。再说平时成绩好考试没发挥出来的人很多,而且小池同志这次是超常发挥了嘛,跟你比就没有可比性啦。”
“县长,不能查每道题的分数吗?”孟越潇问。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惯例……”县长摊开手,无奈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希望你们都能上好大学,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末了县长还拍了拍孟越潇的背:“明年再考一次吧,好好考虑志愿填哪个学校,肯定能上。”
他们只好先回去了。
出了县长的办公室,他们站在政府大楼的门前,池映真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爸以前也认识不少教育局的朋友,我们赶紧去上海找我爸,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伯父和我们不是同一个省的,而且他现在刚回上海没多久,可能还没和以前的老朋友联系上,还是算了吧。”孟越潇说。
“怎么会这样,我觉得一定是你的数学在改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了,不可能是这个分数的。”池映真苦恼地说,“你就跟我去吧,万一能有用呢?”
孟越潇终于同意了。
因为事情紧急,他们便没有再回小关村,直接去了车站,买好了票才在车站给村长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他向曾兰花转告他们直接去上海了。
池立东回上海后就把自己的地址写信告诉了池映真,好在她多看了两遍信,把地址记下来了,否则这种时候还真是够呛。
他们按照池父说的地址找过去,在门口碰到了正打算出门的池立东。
自从上次西南农场见面之后,他们又有三年没有见过面了,父女二人自是激动不已,只是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池映真赶紧把事情跟他说了,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池立东看着女儿急切的样子就好笑:“果然女儿长大了胳膊肘就往外拐,好了,我在上海这边认识的人虽然都还没联系上,但在西南农场认识了一位贺爷爷,他现在也回北京了,他那边人脉比较多,我让他帮忙问问吧。”
“真的吗?太好了!那爸你快联系那位贺爷爷吧,这事儿越拖越麻烦啊!”池映真说。
“好好好,家里还没装电话,我去楼下给他打电话,你们要一起去吗?”
“去吧,正好认认路。”
池立东带着他们到了楼下的商店,给贺振打了一个电话。贺振毫无二话地答应了,说有消息以后给他回电话。
等他打完了这个电话,池映真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她的一贯信念是尽人事听天命,在这件事情上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那么无论结果怎么样,她都会接受。
在等贺振回消息的时间里,他们终于可以暂时放松一下,池映真注意到池父的腿,走路好好的,一点都看不出曾经受过伤,开心极了:“爸,你的腿好全了吗?”
“那当然,”池立东又给他们走了几步,“早就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算是这些天来难得的一个好消息了,池映真也有了胃口,津津有味地吃池立东特意给她做的菜。
“小孟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多吃点啊。你放心,你们贺振爷爷办事情是很可靠的,他答应了我们,就肯定会弄清楚的。”池立东说,“我估计这个还得去把试卷调出来看,大概要花点时间,你们也别着急,就在上海好好的玩两天。”
“这怎么能不着急啊,这么大的事情。”池映真小声说。
“特别是你,映真。得失心不要太重了,要是小孟考上了能和你一起去上学当然是最好的,万一就算查了分还是不行,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再来一年嘛。难道你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小孟?”池立东不赞同地看着她,“我看小孟就比你沉稳得多。”
池映真挠挠头,决定等这件事过去了再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孟越潇离婚了的事情:“哦,我知道了。不过那位贺爷爷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要帮忙啊?我们去找过县长了,说是不给查分的,贺爷爷去查分应该也要花不少工夫吧?”
池立东笑了笑,温和地说道:“你们知道爸爸那时候是怎么伤到腿的吗?就是因为替他挨了一棍子,从那以后他就对我特别好。他自己的儿子不孝顺,对我就像亲儿子一样。那时候我能出来见你们,也是因为贺叔告诉我你们来找我了,还是在他的帮助下才出去了古街的。”
第40章
池映真听池立东说完,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当时就觉得池立东腿伤得那么重还出门十分奇怪,更何况他自己也说受伤以后就不怎么动了,那天还是第一次出来。
原以为是天意,没想到是有人帮忙了。
“不过爸,你怎么还冲上去帮别人挨棍子呀, 万一受了更重的伤或者腿伤再也治不好了怎么办?”池映真原本以为他是个挺傲气的读书人, 当然也免不了一些利己主义,没想到他还有这样挺身而出的时候, 又搜索了一遍记忆,奇怪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和我记忆里的爸爸好像不太一样呢。”
她说的是原主留下来的记忆,池立东却误会成她小时候对他的记忆了。失笑又怀念地说:“那时候你妈妈去世,只留下了一个你,除了学问和你之外确实什么都漠不关心,所以才会给你那样的映像吧。是爸爸不好, 没给你当个好榜样。”
池映真摇摇头:“不管怎么样,爸爸都是我心目中的好爸爸。”
池立东被女儿夸开心了, 笑呵呵地说起贺振来:“以后你们要是去了北京, 可以去找贺爷爷。你们知道他全名叫什么吗?”
池映真和孟越潇一起摇头。
池立东得意地一笑:“叫贺振。”
池映真张了张嘴:“是那个著名的作家?”
“这么说也对, 不过不够准确,他主要是写剧本的,是戏剧文学家。”
“我知道我知道,他写过好多有北京特色的剧本, 《春雨》、《大雁南归》都是他写的,对吧?”池映真立刻说。
“还有《平原》。”孟越潇补充。
“对,就是他。”池立东笑着点头。
池映真兴奋极了,没想到这个贺爷爷竟然就是华国著名的戏剧文学家贺振,华国话剧奠基的人物。她在柳县和葛奶奶聊天的时候,就曾经说起过贺振,葛奶奶说她当年还看过贺振剧本的初演,可把她给羡慕坏了。
“爸,以后贺爷爷的剧本应该要重排吧?他会给我们留好票的吧?”
“你这丫头,小时候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吗?你要是想去到时候就自己跟他去说吧,前几天他跟我说戏剧学院有不少导演系的老师对他的剧本有新的想法,剧院那边也在重新整合演员,应该是要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