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谎(38)

刘行云怀中抱着长盒,正望着院中开着花的桂树,淡色儒衣上停落几朵黄色小花,温润如玉的侧脸,笑意浅浅,叫人不禁看愣了神。

世家公子之首,当之无愧。

见她来,笑意愈深:“阿序,我近日寻到好剑,”他打开那长盒,刀身泛过寒光,“此剑名为‘绕水’,乃名家所制,剑身轻薄,最是灵动。”

李序撇开视线:“我早已不碰这些。”

“这剑甚好隐藏,你收在袖中,或是系在腰间,正好防身。”他又道:“我替你寻了来,你若不收,岂不叫我白跑一趟。”便将长盒放到了她手中。

她道:“多谢了。”

“我母亲说待你下月及笄,就让我娶你过门。”

李序面上只是一笑,并未像他那般欢喜。

李瑶托着腮看着李序,“他一来,长姐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李序笑道:“有吗?”

“我可是你妹妹,怎的看不出来,前几日大胜归来,我见你虽笑着,却很敷衍。”

李瑶见她眼睛一直盯着绕水,“你很喜欢刘行云吧?”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喜欢自然是好的啊,你俩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定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世事若是皆能顺意,我如今应是在沙场驰骋,而非在闺阁谋算。”

“但若不是有你,我李家军也不会打得姜国军队节节败退,要来和亲呀。”

李序将绕水收起,又拿起兵法看,对李瑶道:“福祸相依的道理,阿瑶你要记着。”

李瑶笑道:“这些道理我可听不懂,还是舞刀弄棍适合我。”

李序见她到了往日练剑的时间却还在这里闲着,“你今日是要陪我看书?”

“我才不陪你呢,是因近日出现的偷羊贼,二哥说怎么也抓不住,如今越发猖狂了,让你想个办法,不然咱们将军府就要被说连个偷羊贼都抓不着了。”

李序眉头一皱旋即笑道:“昔日大哥带我翻墙,见外邦的商人卖羊奶酒,我尝了一口就给吐了,心想这玩意儿谁能喝得下去?”

李瑶莫名其妙,“你说这个做什么?”

李序笑道:“我对羊奶深恶痛绝,连带着羊也不喜欢,那偷羊贼可是我派去的,自然不会让你们抓着。”

“长姐你可别开玩笑了。”

“比起抓住偷羊贼,你让二哥去多买些烟花炮竹吧,这几日城中这般热闹,将军府可不能落下。”

“有时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些什么?”李瑶扁嘴道。

半月后,姜国的和亲队伍已到,百姓们以胜利国的角度迎接这个战败国的和亲队伍。那一日的宫宴,李序也去了。

金玉宴上,灯火迷离,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来和亲的公主是姜国的第一美人,这姜国公主五官深邃,颇具异域风情,皇帝好色,见此美人,很是欢喜,即刻拉了美人在宴会上饮酒作乐。

李序最是不喜这等场面,借口不胜酒力到了外面吹风,刘行云也跟了出来。

他从怀中拿出两枚大小不一的青玉戒指,取了那枚稍小的,托起李序的手道:“我先前让人定做的戒指今日拿到了,一定很适合你。”

李序缩回来手,“不合适。”

刘行云不甚在意,道:“待到你我成婚之日也不迟。”

“外面有些冷,我进去了。”她说着,回身快步走了。

刘行云摩挲着戒指望着她的背影,而后将那两枚青玉戒指放入了怀中。

李序回到宴会,龙椅上的皇帝已醉倒在美人和美酒之中,那和亲使者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她似笑非笑,端起酒盏将酒一饮而尽。

李瑶见李序从宫宴上回来之后便窝在房中,整整一日不出,连饭都不曾出来吃。

李瑶敲门道:“长姐,你都闷一日了,出来吃口饭吧。”

李序在房内道:“不饿。”

隔日,宫里的公公带来了圣旨,李序这才出了门,原来是和亲使者看上了李序,要与她结亲,皇帝在美人的软语中开了金口,驷马难追。

同一日,李序的二哥在宫中调戏了和亲的美人,皇帝大怒,李序的二哥自请辞去军务。

李瑶面对这等变故,竟缓不过神来,“我记得二哥说是去宫里帮你找发带,怎么・・・・・・”

李序笑道:“或是我不小心说错了地方,让他跑错了吧。”

李瑶无语,长姐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盛极一时的将军府瞬间便衰落,李家长女李序出嫁当日和姜国使者一同离开,之后李家也举家搬离了京城。

刘行云在得知未婚妻被当作一枚弃子后,前去同皇帝理论,那皇帝正沉醉在姜国第一美人的冰肌玉肤中,沉浸在胜利的歌舞之中。

刘行云未发一言,转身离去。

不久之后,姜国公主挑拨了皇帝和他几个兄弟的关系,致使内乱,里应外合,姜国军队潜伏已久得以入城,百姓尚还未从梦中醒来,上一刻还在载歌载舞庆贺,下一刻便已沦为阶下囚。

皇帝这才梦醒,却为时已晚,内乱外乱都已不是他一人能控制的。

军队入宫城,宫内皇亲无一人幸免,刘少傅带着援兵赶到时,皇帝的血已经染红了龙椅。

刘少傅将敌军困于城中,前些日子城内忙着庆贺,每晚都要燃放烟花爆竹,家家户户均有剩下些烟火爆竹,刘少傅命人点燃,爆炸声四起,浑身燃火的漆黑人影,惊叫声不绝于耳。

京城的火燃了三日三夜,最后的一场夜雨,将这场战火熄灭,那曾经繁盛的城如今是鬼哭狼嚎的废墟。

刘少傅立于残存的宫墙之上,被拥立为新皇。

李将军一家重新回到了京城,李瑶手中抱着李序的书籍,看着已被战火烧毁的旧宅,他们家除了房子和李序,什么也没有失去。

新皇帝推行了新政,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不过二十年,又如往日繁华。

李行云午夜梦回,手中那两枚青玉戒指被握得发烫。

宫宴后的次日,他收到一封书信,信中大意是姜国军队在城外林中埋伏,伺机而动,希望他私下召集援兵,且不可打草惊蛇,待到姜国军队入城,即来个瓮中捉鳖。

他一见字迹便知是她。

去姜国和亲一事原以为也是她的安排,假装去皇帝面前争论不过是怕引起姜国使者的怀疑罢了。

本以为她此次定能像往日般平安归来,可桂花落尽,她再也没能回来。

犹记当年,鲜衣怒马,风流少年。

猎场上那浅青色劲装的姑娘箭术精湛,于快马上拉弓搭箭,射得野鹿,拔得头筹,那年听说她不过十岁。

她将发尾甩于脑后,笑意如烈日般耀眼,骑着马带上猎物绕场一圈,听到的尽是欢呼。

虽不是女儿家的温柔,却潇洒恣意。

刘行云心中便对她留了意。

后来,狩猎场上却再也没有见过她。

再次见到,是李将军打了胜仗,手中举着的头颅主人听说是当年害死李初的军师。

她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脸上虽是挂着笑,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

他正在茶楼上听曲,唱曲的姑娘们倚着窗栏,朝着她挥手嬉笑道:“那俊俏的小郎君叫的什么名儿呀?”

她二哥替她回道:“她呀,外号李青哥。”本是说得好好的,谁知马儿调皮了一下,颠了颠,最后的一个“哥”字念成了“阁”字。

姑娘们又笑:“青阁公子可要上来听奴家唱曲呀?”

她仰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随即咧嘴笑道:“若是请那俊俏的公子唱一曲,我倒还愿意上楼去。”

楼下的将士们起着哄,楼上的姑娘们嬉笑着。

刘行云用扇子遮住脸:“胡闹!”

某夜,晚风绕着几缕似有若无的桂花香。

刘行云在角海县那寂静的海边,月色微凉,渔家几盏灯火,星星点点零落。

他看见一名渔家女子坐在屋檐下的竹椅旁,正借着微弱的火光读着书,心里不由觉得新奇,便走了过去。

那渔家女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与他对视,她的眼如星辰明亮,微微睁大了眼,似乎是对这夜晚到访的客人感到惊讶。

她收起书笑问:“这位公子可是要来买珠的?”

他看了看那书,不过是那讲着才子佳人的戏本子,摇头道:“只是碰巧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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