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儿微愕,借着月色回身望着赵誉:“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
她服了太医开的安心茶,睡得很实竟连赵誉来了也不知道。福姐儿又道:“皇上不是在集芳阁么?”
赵誉哑声笑了,半闭着眼睛把她搂过去,“朕去瞧瞧雪儿罢了。这孩子病势缠绵,才好点儿。”
福姐儿不吭声,埋头在他臂弯里头,用额角轻轻蹭着他的胸膛。
赵誉闷笑:“猫儿似的。朕小时候看见万太嫔养的奶猫就你这样儿……”凑手捏着她下巴就着淡淡的月色端详她,“声音也像,每次弄得过火点儿,就咬着嘴唇小声哭……奶猫哼唧似的。”
凑近了亲了亲她的额角,叹息道:“怎么这么得人疼呢?好些日子不肯见朕,生气啦?”
福姐儿扁了扁嘴:“皇上也不能总在我这儿,徐嫔不是说小公主需得皇上时时陪着才快活?皇上也得去瞧瞧自己闺女,我哪能跟小孩子争呢?”
赵誉抱着她贴在自己身上,福姐儿推他:“皇上,小心肚子……”
赵誉垂头抚了抚她鼓起来的肚子,温声道:“你放心,朕时时念着你们母子……”
福姐儿最怕人说她肚中的是皇子,若将来生出来是个闺女,岂不要被厌弃?
福姐儿扯着赵誉袖子道:“皇上,如果我肚子里的是女儿……”
赵誉叹了声,将她搂得更紧些:“无妨,朕都喜欢。来日方长,你总能替朕生个儿子。”
可,若是不能呢?新颜换旧颜,他从前也宠齐嫔和温淑妃,现在呢?一个褫夺封号,一个幽禁宫中。为着她这个才伴在宫中一年余的新人,假装替他中了一剑他就这般心动。旁人自也有能争宠打动他的法子。福姐儿知道,这条路想走下去,只能不断的争斗算计。
她想好好活着,不受委屈地活着。
她还想她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
那些当初散步谣言说她如何受宠,导致温淑妃和齐嫔不断来陷害她的幕后之人,那个挑拨光华一次次来辱她害她的人,那些借由她避宠之事,假借苏皇后身边的人的手想让她不能孕育的人……
若非她机警,只怕早已在这宫里头死了很多次了。
也是时候,该一个一个的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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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烈火17
今年的端午宫里头只简单的过了个节, 直至三十日福姐儿的生辰, 夏贤妃才奏请太后,是不是可以着手按从前的惯例操办宴席。
若换成是别人的生辰,夏贤妃还不敢如此提议。无论是瞧在身份上, 还是瞧在福姐儿腹中龙胎上头, 抑或是从赵誉对其的宠爱程度考量, 她都足够有分量做这个结束宫中悲戚氛围的重要人物。
今年以来, 因先皇后丧期, 宫里头宴会娱乐活动锐减, 今年除春节各附属小国前来朝贡和初一十五的宫宴外,其他宴会一切从简。这几日才开始有些许鲜活气息,御花园里百花都开了, 妃子们也开始穿上颜色鲜亮的衣裳, 连光华也在丧期满三个月后除了孝服。
每年三月宫里头就开始裁衣新制夏裳了,前些日子宫里头服丧,耽搁至如今,夏贤妃得到太后同意才吩咐针线局到各宫量体选料。
五月三十艳阳高照,众妃穿戴各异收拾一新,赵誉牵着福姐儿的手最后方至,众妃起身给赵誉请安, 徐嫔见到福姐儿那瞬登时脸色一变。
两人凑巧穿了同样服色的衣裳,因都是嫔位,制式也大抵相同。徐嫔风流袅娜,素喜颜色浅淡的衣裳, 挽着披帛在肩,立在花丛边,如有几分飘飘凌云的仙人姿态。
福姐儿随着孕期渐长,身上渐渐丰腴起来,穿着同样的颜色,因着生辰那礼服绣得未免华丽些,上半身还是颜色浅淡的粉紫,愈向下颜色越浓,裙摆拖曳在地,上头用闪光的绣线绣了团团妖艳浓紫的芍药,这花纹在走动间渐渐铺开。头上挽着牡丹髻,犹带几分稚嫩的脸蛋却压得住这样的华丽,薄施粉黛的脸上一双美目好似噙了春光在里头,嘴角挂着浅笑,被赵誉小心翼翼地扶好坐在上首。鬓间插着一掐丝金步摇,下头坠着长长的流苏,随着一举一动滴溜溜晃动着,越发衬得面若芙蕖,明艳动人。
徐嫔觉得自己在对方的反衬下,像个寒酸落魄的小丑。赶制夏裳前,徐嫔是找针线局的人问过的,说是谨嫔生辰宴当日会穿朱红礼服。她才在两件新裁的礼服里选了这件最淡雅也是最适合自己的。
徐嫔不知缘何福姐儿会突然改了服色,她此刻坐在这里恨不得就此消失不见,以逃避开那些含笑的目光。
她食不知味地勉强坐到了宴席结束,赵誉先走一步,郑玉屏和周常在等都凑上前去给福姐儿道喜,徐嫔原想悄声离去,偏偏福姐儿叫住了她,问道:“小公主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太医怎么说的?前儿家里给我送进来一些补品,回头我叫人拿给徐姐姐,算我对小公主的一点心意。”
徐嫔推让了几句谢过便告退了。身后传来郑玉屏细细的笑声,也不知是和谨嫔说了什么。可此刻她心里头介意人家的目光,不免就多心,只觉得满场都在笑她的不自量力,竟妄想与今日宴会的主角争风头。
徐嫔回到宫中,先去了夏贤妃的正殿。今日福姐儿生辰,夏贤妃忙着照顾两个公主,只敬了杯酒送了礼就离开了。徐嫔过去将宴上赵誉的赏赐和各宫送礼的情形都与夏贤妃说了,夏贤妃一眼看出她似有心事,不免问道:“你是怎么了?适才在宴会上就魂不守舍的,大伙儿都给谨嫔敬酒,我给你打了几回眼色你都愣怔着,连皇上都瞧出你心不在焉,适才宴上瞧了你好几回。”
夏贤妃见她怏怏不乐,又道:“如今宫里只有你和谨嫔平分秋色,皇上爱重你,你也得拿出做宫妃的大气来,不要拘泥那些小事,今天你与谨嫔撞了服色又不是故意的,人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性子,哪会这般的争先斗气?安心拢好皇上的心,早点儿再育个皇嗣,为了你自个儿也好,为了给你雪儿立个靠山也罢,正才是正事啊。”
一提起皇嗣,徐嫔就更难受了。
她已经叫太医看了许多回了,回回都劝她不要着急,慢慢休养,说生子的事也要看缘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她今后子嗣艰难了?
身子这般不争气也还罢了,若皇上肯怜惜,她也不至太过忧心。可赵誉这些日子的宠爱在旁人看来是盛宠厚爱,只有她自己知道根底。赵誉说是来瞧孩子,就只是来瞧孩子罢了。会好声好气的和她说话,会劝她好好养好身子照顾好孩子,可也仅限于此。她和赵誉仅有的几次肌肤之亲久远得她都快记不清了。
她也想不通,谨嫔肚子这样大了,赵誉还时时惦着祥福宫,常常在那流连不去,谨嫔究竟是怎么承宠的?
赵誉不至于委屈自己做那苦行僧吧?后宫这么多人,怎就不见他召幸哪个?还非谨嫔不可了吗?
徐嫔的眼泪一滴滴坠下,当着夏贤妃她也不避讳,捂着脸闷声道:“皇上每回来,也只是瞧瞧雪儿罢了。娘娘您还不知道我吗?笨嘴拙舌的也不知如何讨好,皇上不喜欢我,淡淡的晾着我罢了。前两回留宿在集芳阁,皇上自个儿在稍间瞧了一晚上的书,黄德飞就在屋里头侍奉着,我总不能当着他,去把皇上拉到我屋去吧?娘娘,这话我也只能跟您讲了,不怕你笑,上回有雪儿还是我主动的……”
夏贤妃愕然:“这怎么会呢?如今宫里头人人都知道,皇上爱你宠你,说什么午后你和皇上在临窗炕上调笑,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还以为你是羞涩,不好意思与我讲这些,怎至于皇上却是与你分床睡的?好几个月来,都是这样的?”
徐嫔咬牙道:“不知是哪起子小人在外传出这样的话来,妾是什么人娘娘还不知么?妾……”
陡然地,徐嫔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夏贤妃一瞧她面色,也登时警醒过来。
从前徐嫔有孕,皇上偏宠苏家女的谣言就在宫里头传的沸沸扬扬。连两人相处的一些细节小事都传的活灵活现。宫妃们知道皇上待谁好是一回事,可若是连细节都清楚,那醋意肯定就越发难消了,会连带着拿皇上与自己在一块儿的反应来对比,知道自己处处不如人的时候那滋味才是最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