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里不一+番外(78)

所有的人都在狂欢,好像只有她自己是分离的。

柏池松开一只手,从大腿往上,来到她的小腹处,缓缓覆上去,指尖微颤,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感召一般。

上天真是爱跟他开玩笑,本来已经要宣布以后不打算要孩子了,可毫无预兆地就来了这么一个惊喜,或许也不能说是惊喜,因为方疏凝的态度始终不明,他甚至不敢问她是怎么想的?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怕会引得她更加排斥,也怕听到那个他不愿意面对的答案。

“别摸了,我痒。”她突然说。

柏池微愣,而后听话地收回手:“好,不摸了。”

方疏凝心烦意乱的,前段时间的暴躁与阴晴不定似乎都找出了原因,却是愈发难受。

欢喜过后,也该打道回府。

方疏凝选择坐父母的车。

周清筠还和方父继续讨论着,兴头不减。

刚才不忍心泼他们的冷水,但此刻却是不得不说,她轻咳一声,打断二人。

“爸,妈,我可能……不会要孩子。”

她不说她不要这个孩子,而是说不要孩子。

车厢内沉寂了一刻,先开口的竟然是方父。

“怎么了?是怕影响到工作?”

方疏凝摇头:“就是单纯地不想要,以后也不打算要。”

这回,连方父都沉默了。

周清筠一直没说话,弄得她心里也很没底。

良久,方父才又道:“清筠,你怎么说?”

周清筠突然动了动,将头偏向窗外,眸光未明:“你要我说什么?这是她的孩子,决定权在于她。”

方疏凝明显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周女士不该这样才对,或是当场暴怒,或是循循善诱,这些都在自己的预想之中,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她会如此云淡风轻,说云淡风轻也不准确,总之就是很奇怪,说不上哪里怪异,反而处处都是破绽。

柏父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眉间微凝,不知在想什么,也有些怔忡。

半晌,他终于道:“阿凝,我们不逼你,但爸爸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还有阿池那边,他的意见是什么,这些你们都需要再商定。”

方疏凝敛着眉,轻轻“嗯”了一声。

她侧头去看周清筠,只见到她精致安静的半边脸,在夜色下稍显落寞。

直到回家,周清筠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一回去就直接上了楼,连停留也不曾,说她生气也不像,因为她生气绝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方疏凝上床后一直睡不着,换了无数个睡姿,唯独不敢趴着睡,怕压到肚子里那个,最后只能仰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大约过了几分钟,她缓缓将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压了压。

很神奇的感觉。

她真的怀孕了?肚子里真的有一条生命了?

为什么这么不真实呢?

夜里很安静,太容易胡思乱想,她越想越离谱,猛地坐起身,来到阳台。

路灯稀薄,在地面投下一道光斑,四下静悄悄的。

吹够了冷风,她正欲回屋,不经意朝楼下一瞥,心尖一颤,以为自己眼花了。

柏池站在那儿。

雪已经停了,积了浅薄的一层,正在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缓缓消融着,唯有他肩上还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痕迹。

他一直望着阳台的方向,所以在第一时间就与她对上目光,连躲避都来不及。

二人对视良久,谁也没开口。

直到方疏凝眼睛发酸,才终于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屋,拉上帘子。

柏池还是看着那处,他并不想给她施加什么压力,所以也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守护。

她现在,大概是真的不想见到他了。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他拿出一看,是一条微信消息,只有三个字。

——回去吧。

他微怔,目光凝在上方,一时移不开,适时又发过来一条,就添在那三个字的上方。

——外面冷。

*

七天的假期,方疏凝在家的日子足有一大半,中途去了一次秋樟山看老爷子,回来后便闭门不出。

来家拜年的人数不胜数,方疏凝只挑不得不见的那几波下楼应付,其余时间都缩在被窝里追剧打游戏。

她很少有这样疲懒的时候,大约是怀了孕的缘故,整个人精神都不大好,也或许是想趁机放空自己,让大脑不再思考那些难以抉择的问题。

是的,她还没彻底下定决心,究竟要不要这个孩子。

那天她在车上说“可能”,其实就已经彰显了内心的动摇,一开始是真的斩钉截铁打算不要孩子的,可真正怀上了,却又是不一样的感觉了。

更何况,这还是她和柏池的孩子。

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坚定的理由,说服自己要,或是不要?

这个时候她愈发希望周清筠来点醒自己,来给自己一个理由,可她自除夕夜那天起后便有些不对劲,虽然第二天起来还是主动与她搭话,仿佛不曾有过间隙,但再也未主动提及过那件事。

方疏凝愈发难安。

没想到还是外交官大人先打破僵局。

春节期间算是他能待在家里最久的一段时间,但也依旧繁忙,这天晚上,他从外面回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坐下休息,而是径直去了厨房。

出来时端了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敲响了方疏凝的房门。

她开门,略有惊讶。

方父浅笑一下,向她示意自己手上的东西。

方疏凝努力辨认出这是什么,表情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是……麻辣拌?”

他微颔首,绕过她朝屋内的小几方向走去,边走边道:“听你妈说你爱吃以前学校附近的那家,我今天特意去了,人家放假期间没开门,我就回来自己试着捣鼓了一下。”

“捣鼓”这两个字很值得深思。

方疏凝跟过去坐下,打量一眼,幽幽问:“怎么?爸,要跟我谈判啊?”

方父不满地睨她一眼:“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

他话落,又慢悠悠地回忆起什么:“你总是抱怨我没时间去开家长会,没空陪你去游乐园,你过生日也不能……”

“打住。”方疏凝挑起眉,“我可从来没这样说过啊。”

“你是没这样说过,可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哟,您什么时候改行当心理学家了。”

方父轻哼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着侯秘书可比对我亲近多了。”

方疏凝顿了顿,面上划过一丝涩然,状似开玩笑地道:“那您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啊。”

毕竟从小到大无论大小事,都是侯秘书在后面为她操劳。她人生里的几件大事里面,好像都没有过父亲的痕迹。

方父敛着眉,沉吟半晌,突然点点头。

方疏凝这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看她一眼,突然道:“我和你妈二十二岁认识,二十五岁结婚,那时候双方都处于事业的关键时期,特别是你妈,需要全世界各地去演奏,所以我们约定好五年之内都不考虑孩子的事情,可没想到,第二年就有了你……”

方疏凝抬起眸,面色渐渐收敛。

“你也清楚她的职业性质,一旦怀孕就意味着要在她们那个圈子里沉寂一年之久,这期间会有无数后辈涌上来来,就算有名气和家世撑着,复出后也难以回到当初的位子。”

“我们商量了很久,还是决定坚持之前的想法,可没想到那晚上你妈一夜没睡,第二天突然说,她决定留下你,连去医院这个挣扎的过程都没有,就那么突如其来地改变了主意。”

方疏凝突然能理解这种感觉,好比如她现在下定决心不要这个孩子,明天就去医院处理掉,那么这晚上她一定也是辗转难眠,说不定就能真正下决心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大约也是这个理。

她突然就明白了周女士这几日以来的异常,想无动于衷做不到,想劝诫却又于心难安。

“女人生孩子是最伟大的事,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孩子,那个男人则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方疏凝在想,柏池也会这么幸福吗?

“爸爸知道,你怪我从小陪在你身边的时间太少了,你最难过的时候,我也只能在国外通过电话跟你妈妈询问情况,但是阿凝,爸爸是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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