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里不一+番外(30)

那天是体育课,她为了逃八百米,偷偷溜到花园去避风头。

拐角的墙后一直有淡淡的烟雾飘出来,她知道有人在那儿抽烟,但没在意,这种事情在每一所校园里都常见。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欲回去集合,听见一众男生的嬉闹玩笑里夹杂着一道熟悉的声音。

脚步顿住,缓缓踱到那面墙后。

一群男生围在一处,吞云吐雾,似神仙逍遥。

她从其中准确无误地擒住柏池的身影,靠着墙,微抬着下颚,面上没什么醉生梦死,却与一众纸醉金迷融合得完美无缝。

那般熟稔的姿态,也不知是第几次。

有人看见她,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叫柏池的名字。

他缓缓看过来,眉间微动,拿开烟,有惊讶,也带笑意:“怎么在这儿?不是体育课?”

方疏凝默然。

她最讨厌身边的人抽烟,也厌恶如跗骨之蛆般沾染人身的烟味。

柏池见她不说话,站直身子,朝她走来。

几步之遥时,她突然转身,步子跨得极快。

手腕被人从后面拉住,肩也被握紧,她被迫转回身。

“发什么脾气呢?”

他也知道她在发脾气,却不知道原因。

方疏凝瞥了一眼他指间,微弱火星依旧亮眼,冷声道:“你抽得挺爽?”

柏池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松开她,将烟头掐灭,扔进一旁的垃圾箱。

而后凑近,音色压低:“这样行不行?”

行不行?当然行。

可她不说,只将他推开几厘,皱眉看去,颇有嫌弃:“味道好大。”

柏池笑了笑,模样随意:“男的都抽。”

“我管你抽不抽。”她嘴硬到底,“总之别让我闻到。”

他当时没说话,只是后来,她倒真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可能戒了,也可能见她之前刻意掩盖过。

如今见他又这般轻车熟路,方疏凝大概能确定,答案是后者。

兀自想着,不妨他倏地看过来,看清她眼底的意味,轻轻抖了抖烟灰,在她收回目光的下一秒,不紧不慢地将火星按灭在烟灰缸中。

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能干坐着纯聊天,自是要美酒游乐加之佐料。

游戏规则很简单,一副扑克牌,一人发牌,众人拿牌。

根据自身牌面大小选择是否要下一张牌,以十一点半为界,超出则爆,自认倒霉,惩罚是一杯烈酒。

不过对于女士还是仁慈,可以换成特调的鸡尾酒。

游戏开始时,柏池突然放下杯子,接着出声。

“我发牌吧。”

他开口,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一圈发完,到了第二轮加牌时间。

从右侧开始,第二个是纪晚。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九点,俏丽的眉眼敛下,不辩深浅,本是绝不会输的牌面,却偏偏应了声:“加。”

指尖从一叠牌上扫过,滑下一张到她面前,柏池的声音清淡如常:“还加吗?”

她摇头,他则毫不留恋地看向下一人。

轮到顾行亦,方疏凝慢慢品着茶,侧眸打量着动静。而他也不在意,竟还主动拿底牌给他看。

明晃晃的十点,已是极好的运气。

她勾起嘴角:“牌不错。”

顾行亦点头应和。

柏池冷冷打断二人的互动:“加不加?”

顾行亦看向身侧的人:“你觉得?”

“我?”方疏凝挑起眉,没有替人做决定的习惯,耸耸肩,“不知道啊。”

她放下茶杯,手撑着下颚,兀自道:“是我我会加。”

柏池轻敲两下桌面,一反常态得不见耐心。

顾行亦看过去,音色平稳,唯有一字:“加。”

牌滑至面前,他伸手按住。

两点。

爆掉。

在众人的起哄声里干掉整杯伏特加,放下酒杯,顾行亦用拇指揩了揩嘴角,面不改色。

方疏凝递给他纸巾,声音轻飘飘的:“抱歉啊,看来我的预感不准确。”

顾行亦接过,摇头轻笑:“酒还不错。”

在他灌酒的同时,柏池也拿过一侧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不是惩罚,而是自酌。

像是这酒真的还不错,他慢条斯理地转着酒杯,到最后竟一滴也未剩。

接下来的几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柏池在搞顾行亦。

每每到他时,但凡加牌,必然爆掉。

顾行亦也不收敛,一如既往地加,仿佛不加牌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一般。

一杯一杯的烈酒下去,穿过肺腑,灼烫胃部,不用深想也知晓的难受。

不过没人敢插话,左右两个都得罪不起,何不当个隐形人来得自在。

又一轮开始时,方疏凝终于伸手按住顾行亦的牌,看向他对面,语调不明:“你搞什么呢?”

倒不是因为她心疼顾行亦,只是他好歹也是自己的合作伙伴,说不得将来还会有不少接触,此番若是将他欺得狠了,回去一深想,误以为她和柏池是一波的,来他身边当卧底了,两个人合起伙搞他,那这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过她这番举动,看在别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意图。

柏池突然扔下牌,在桌面回荡起声响,他回视她,目光阴郁,喜怒易辨。

场中一时安静,落针可闻。

众人面面相觑,吴岳身先士卒出来打圆场,几个好友也极力转移着话题。

柏池充耳不闻,目光移到她手上。

压着顾行亦的牌,与他的指尖不经意相触,丝丝暧昧。

方疏凝收回手,同时有人将牌重新拢起来。

“开始了开始了,我来发。”

顾行亦始终不动声色地沉默着,这时候才出声:“不加了。”

结果还是输了。

牌面太小,全场最佳。

他喝酒时,方疏凝起身出了包厢。

里头太闷,去洗手间补妆。

门被人从里面锁住,她皱了皱眉,倚在一旁,等候的间隔里,隐约听见几道尖锐的女声微响。

“今儿这出闹得挺大的啊。”

“可不是,也不知道是谁惹得我们两位太子爷发飙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位大明星?”

里间诡异地沉默了数秒。

“切。”有人发出一声嗤笑,“什么明星?不就是个戏子?不知道都被多少导演制片睡过了。”

“你还真别说,我以前就听到些风声……”

后面的声音太小,方疏凝已经听不真切。

她沉吟两秒,抬手,不紧不慢地叩门。

里头连嘀咕声也顿消,不多时,门终于打开,露出几张妆容精致的脸,个个漂亮妩媚得紧。

见得来人,面上又现慌乱,纷纷堆出笑意,亲切地唤她的名字。

方疏凝也笑,问:“你们好了吗?”

众人点头,她也颔首,指了指里头,示意她们让让。

在洗手台前拿出化妆包,那群人早已散得干净。

她拿粉扑轻压在鼻翼,也观察口红是否脱落,身后倏地传来一声轻响。

最里侧隔间的门被推开,缓缓走出一个人。

是纪晚。

第30章

方疏凝其实没太搞懂。

面对着一众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时选择沉默, 她或许能理解, 可是她也能确定,纪晚百分之百知道自己还没离开,但她却偏偏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出来, 着实令人费解。

高跟鞋轻触地面, 镜中多出一张脸。

眉眼清雅, 蕴之秀丽。

一丝窘迫愤怒也无。

仿佛她人口中恶迹满满的主角并非是她。

方疏凝更不会多事, 自顾自补妆。

纪晚洗过手, 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含着浓浓哀婉之意,情真意切,令人错乱。

“这些人, 一辈子都只能混到这一步……”

方疏凝转出口红, 恍若未闻,对着镜子悉心描摹。

纪晚似乎也不在意,依旧道:“你其实也挺讨厌她们的吧?”

无人应答。

她注视着镜中自己的脸,恍惚中看见有狰狞可怖的猛兽从肩上冒出头,轻嗅着令人迷醉疯狂的血气,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掉她的良知, 咬得她骨头“咯吱”作响。

从此,她便成了那头兽。

丑陋无比,妒念上头。

接着方才的话头,她幽幽开口:“可是没办法啊, 姜荟没来呢……”

方疏凝动作的手终于在此刻顿住,似乎连空气在这一瞬里,都流动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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