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微霭+番外(68)

可是她没有退路,她必须完成她的任务。多少人已经在用眼白看她:连坐办公室的活都干不了,还能干什么?

——老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么聪明能干怎么会看上这种蠢女人,厂里忙成一团什么忙帮不上连个账都不会做,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吗?

——听说以前是个学美术的,除了画画啥也不会,你说这种女人是能过日子的吗,等三十岁一过,那张皮相也没了,老板还能看中她什么?

——你以为呢,看老板嫌弃她那样就知道后悔了,本事没有肚子倒是争气的,毕竟没了僧面还有佛面嘛,怎么说都是他儿子的妈……

——所以说男人娶老婆要睁大眼睛啊,华而不实的东西娶回来当花瓶供着吗?

果不其然,不出所料的她一夜的艰辛苦算,最终换来的是他冷漠的一声嘲讽:“呵,就这个?”然后装订成册的账单被抛入空中,四散开来,纷纷洒洒再次成为一团乱麻。

她虚浮着的最后一分脚力终于支撑不了站立的姿势,揪着散乱的头发瑟缩到了墙角,崩溃地哭出了声响——

“你哭什么?你一定要在员工面前做出这副可怜样吗?是我欺凌你了吗?都跟你说过几百遍了,厂里现在在起步阶段,什么都要开支,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我?账不会做是不是,要我做吗?那你去车间吗,穿这一身油污的衣服去车间你可以吗?”她的眼泪丝毫没有换来他的同情可怜,而是更多的勃然大怒,那个时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整个厂里所有人的眼光都是对的,她配不上她的丈夫,她是个负累者。

趴在地上重新一张一张地捡起散落的账单,撑着桌子的边缘再次回到计算器旁,一遍一遍地重新核审再核审,她没有退路可怜,毕竟他已经给她最大的善意了,她不是不想去车间组装零部件,而是那么做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在那里会受到更多的白眼与嫌弃,百般挑剔她的手脚慢半拍亦或对部件认识不够到位……

多好啊,整个厂里的员工都像是他的家长一般,而她却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不合格媳妇。

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他不要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一样生在底层熬不出头。他承诺她,等有钱了会再要一个女儿,因为他们都更喜欢贴心的女儿。但是在她意外怀上二胎的时候,他说的却是再等等,现在不是时候,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钱缴罚款,再等等……

再等等,再等等……

再等等?她的生命陷入了无望的轮回,她还能等的到什么吗?

没过多久,她便等来了孙玉宁,风沐的第一个会计,也是后来公司的财务主管。

孙玉宁是个人美嘴甜的人,就算从你手中接过所有活,她都会体贴周到地说:“姐姐,让我帮你吧……”然后她还必须应承着她完美无缺的笑容,把所有的工作合盘交托给她——

明明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为什么在交出的时候像在掏空自己的心。似乎相见的第一眼,女人的第六感就准确地告诉她,这个人来者不善,她要的绝不止财务这个位置。

果然,不到一年的时间,一一应验。

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对于她而言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搞定的账目,孙玉宁三下五除二就可以交出清晰明了的数据。在精打细算开疆拓土的创业期,一个知道精简开销节约成本的财务,对于风沐的确是如虎添翼的存在,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孙玉宁便深得沐士龙的赏识,很快便几乎与他同出同进,生产上的大小事宜都要与她商议之后再作决定。

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成了一个被彻底架空的老板娘,一个绝对多余的人。

无形间孙玉宁便成了他最信任的人,仿佛他们之间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而作为妻子的她则变成了一个永远也插不上话的空气,只能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接着一步……

大概晚上睡在她的枕边成了他们夫妻最后的底线,可惜到最后在他炽热的怀抱里她脑海里都剩下那些刺耳的声音:

——“你听说没有,昨天那个外国客人把孙会计当老板娘了,老板也没说开,孙会计笑的可甜了,底下的人都说其实早就悄悄生米煮成粥了——”

——“是啊,你看老板跟孙会计多相称啊,真是郎才女貌,我们老板怎么这么早结婚实在是太可惜了……那个老板娘有什么用,说难听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呸呸呸,你把我们老板当什么了,我可听说我们老板娘以前上学的时候可多人追了,她家里就是文艺家庭出身,就是她爸爸去世的早,不然早就送到国外培养了……现在混成这样也挺可怜的……”

——“就她那样还国外呢,要不是老板会赚钱,就她那样早得饿死了吧——我就有个亲戚家的孩子啊,身娇肉贵的说是去美国学音乐,十年耗光了家底还欠一屁股债,扯什么艺术细胞哦,谁都别自以为是,能赚钱的才是大佬,其他都是扯犊子!我只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帮不上自己的男人,只会扯后腿,要么两人抱着一起穷死,要么等着被踹吧,人的眼睛都长在前面的,谁瞧得上一个永远提不起精神的无能者……”

——“就是就是,哎哟像外头这种老板飞黄腾达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不要太多哟,而且飘的最多的就是贴身秘书啊、公司财务这类了,生活工作息息相关,不动情也难啊,而且孙会计又长得那么好看,嘴巴那么甜,哪个男人能抵挡的住,我们那个老板娘哟,能保住红旗不倒已经不容易了!”

——“是啊,除了生了个儿子,我是男人也看不出留她有任何意义,你说她以前上学有多漂亮那都是过去的事,反正我现在看她天天没什么精气神的,一过三十哟……啧啧啧……等着被甩吧……”

同样都是女人,但用嘴就能诛心的恰恰还是这些同类。但是反思己过,她们的确说的也没错,到底是为什么她会活成了她们口中一无是处的累赘呢?

如果岁月可回头,沐士龙真的还会如当年一般执着如铁、用十二万分的诚意及毅力来追求她这个对自己的将来毫无助益的女人呢?

爱情在漫长的岁月面前,如果被磨成了苍白无语的枷锁,那又该怎么办呢?

事件的爆发点是那个叫方晴的女孩子出现。当孙玉宁牵着那个孩子的手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这场预谋已久的大戏似乎已经排演多次了,每一个理由都能把握地那么恰当好处,完全不给她一份回绝的余地:姐,小晴真的很可怜,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父母生到第四个还是女儿已经彻底对她放弃了,原本我也是可以不管的,她虽说是我姐姐的女儿,可是每次回家看到她没户口没学上实在是太心疼了;姐,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看小晴跟阳阳一般大,可是你看看阳阳的生活环境再看看这个孩子……她真的什么都没有——老板说,只要你点头就能把家里剩的那间屋子腾给我们,真的,我一个人在外面住什么破房子都可以撑下去的,但是这个孩子太苦了,我也是一念之仁,狠下心把她带出来,就想着她能不能有个全瓦遮头的,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等我工作时间再长一点,有了经济能力就去租一间好一点的屋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我们真的是穷苦出身,来到这城市连个立锥之地都找不到……姐姐!不,老板娘,我替这孩子求求你了,我们会感恩你和老板一辈子的!

——为什么孙玉宁会为了姐姐家的一个孩子可以跪在自己面前涕泗横流地苦苦相求?那他日她还会为了其他四个孩子再提无理要求吗?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至于她一个单身女子把自己逼入如此境地吗?

——说穿了孙玉宁不过是一个员工,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员工要介入她的家庭,哪怕是借住,就没有别的可行性方案吗?

——为什么不是别的地方,而且她的画室,所以在他的眼里她的画室就是一间空置的屋子,可以用来随手施舍她人的恩惠吗?她的心血根本毫无意义对吗?

……

所有想要破口而出的问题,都在他忙碌的身影中一句淡漠地回复中戛然:“你怎么那么小气?以前不是连个小猫小狗都见不得流浪的,我以为你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已经答应她们姑侄俩住下了,人家就借住几个月,难道你想让公司花钱去外面给她们租房子,公司也有运营成本和压力的,你可以体谅一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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