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的锅铲+番外(50)

他希望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所有的人生都围着他打转。

牺牲了所有的梦想,却没有成全了他的健康。

“我身体越来越差了,吃了太多药,身体有了耐药性,很多药对我已经没有作用,抑制抑郁的药,能改变人的性格,我现在的性格,也已经……变得模糊。”

“我不记得,为什么一定要恢复了。”齐程说完后闭上了眼,嘴角的那抹笑容终于消失,“所以,你喜欢我什么?”

☆、第四十一章

迟稚涵知道什么叫做没有求生意志。

她爸爸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最后几天, 唯一的要求就是速死,所以她知道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死气沉沉的, 与外界彻底隔离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刚才齐程在闭眼之前,她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这种绝望。

他是认真的, 这个答案, 是认真的,他迟早会自杀, 也是认真的。

他说的时候太平静了,就像是告诉她, 他迟早会远行。

“就算我告诉你, 如果你自杀, 我下半辈子会过的很不好,你也仍然会走你该走的路,对么?”迟稚涵还在抽泣, 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抓着他衣服的两只手还没有松开, 可是齐程还是能感到,她开始疏离。

“因为你这是病,就算我告诉你, 你很好很好,你家里人从来没有后悔过对你的付出,你也仍然会在该走的时候走对么?”她问了第二个问题。

然后紧接着,是第三个:“不管我现在用什么方法, 你都不会承认你其实并不想死,想自杀其实也只是一种求助方式,你的求生意识指标不会变高,不是因为你想死,而是病想让你死,对么?”

三个问题。

她一口气问完,然后坐起身。

“不让我身边的人再离开,是我的底线,你学过心理学,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挫折。”

“我喜欢你,但是我一直忍着,因为我知道我的底线,所以我想着,对你好就可以了,治好你就可以了。”迟稚涵看着齐程也慢慢的坐起身,他很局促,躺在那里平静的说完了那些话之后,她就注意到他一直试图想要拉她的手,但却又一直压抑着,“可是,是你先撩的我。”

“你发病的时候自我认知混乱,但是不管怎么混乱,你都一定要拉着我的手,不要别人只要我。是你,先撩的我。”

“你是病人,你需要吃药,需要治疗,因为是心理病,所以需要身边的人尽量不要刺激你。可是你要知道,你身边的人,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生气会害怕。”

“你的家人为了你十年来东奔西走,我为了你放下正职工作,甚至放下男女有别,天天晚上睡在你家的沙发上。每个人都有付出,你从来没有孤身奋战过,我们这些付出,不是为了让你放弃的。”

“我们都是成年人,都需要为自己负责,你可以不抵抗,让抑郁症带着你走最后的路,你也可以觉得累,想求个解脱,因为这是你最终的选择。但是你不能用这样的语气问我,喜欢你什么,因为喜欢你,是我的事,是我的选择,你不需要这样压低抹黑自己,来质疑我的选择。”迟稚涵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齐程,强迫自己不能心软,必须要说完最后的话。

“我喜欢你,和你当初让我回来的原因一样。”她弯腰,和齐程对视,眼神坦荡,表情勇敢,“对于我来说,你不可替代。”

迟稚涵并不是个喜欢正面冲突的人,她更喜欢避重就轻,轻松一点的把气氛带过去就算了。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反驳他的每一句话。

站在一个健康人的角度,很冷静的告诉他,他自杀,是他的选择,她喜欢他,是她的选择。

她没有试图告诉他世界多美好,她只是告诉他,不管有没有生病,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喜欢他这件事,需要被尊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推开她,用尽力气的怀疑这段感情。

又一次,站在平等的成年人的角度。

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自然的,把他当成一个有行为能力的人?

在见过他每天药罐子一样吃那么多药,在见过他苍白的跟死人一样的样子之后?还那么自然的,认为他是一个完整的人。

所以她责怪他先撩得她,她责怪他用生病的借口,忽视自己对家人的重要性,也责怪他压低抹黑他们的感情。

每一条,都无法反驳。

他一直在矛盾,浑身无力不像个人的时候,想要解脱,精神好一点点的时候,又渴望温暖,心情反复,连带着身边的人的情绪也跟着忽高忽低。

他以为自己好了一点,结果在看到检测报告指标仍然一动不动的时候,他又觉得他的矛盾挣扎,都是无用功,就和之前的每一次误以为的好转一样,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他绝望了,却偏偏又舍不得放弃迟稚涵。

他不但是个病人,还是个自私自利的病人。

头低了下去,坐在地毯上不想再动,灰心绝望现在又加上了对自己的失望。

一直低着头,所以只能看到迟稚涵的拖鞋忙忙碌碌的来来回回。

一开始,应该是在贴福字和窗花,没有凳子和梯子,他能听出来她上蹿下跳累得直喘。

嘴抿了起来,不明白这种装饰为什么这么重要,重要到他们两个还没聊完,她就擅自结束了话题,开始这种不相干的忙碌。

明明,他可以帮她做的。

然后,他感觉迟稚涵在收拾东西。

她平时换衣服洗漱都会去对面,所以放在这里的东西也只有被子枕头这些,收拾起来声音很响。

收拾完了,就体趿着拖鞋往门外走。

……

齐程的头迅速抬了起来。

只来得及看到迟稚涵抱着自己的大被子进了隔壁的背影。

她要回到对面住。

她刚才说了,她放下了男女有别,天天晚上睡在他的沙发上。

所以她现在要走了,因为男女有别,因为她发现了他的自私卑劣。

齐程看着对面黑洞洞大开的门,眼眶开始发红。

他没有借口留下她,一个都没有。

可是……

不管怎么说,他仍然还是个病人,她不可以这样留下一堆让他喘不过气还没完全消化完的责备,然后就放任他自生自灭。

看着她体趿着拖鞋又走了回来,这次又抱着两个枕头往外走,经过他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直犹犹豫豫压抑着的委屈就突然爆发了,伸出手直接拽住了迟稚涵的上衣,死命的拽住。

迟稚涵停下,两个枕头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是齐程能感觉到她在看他。

他拽住了她,却无话可说。

让她留下,借口是什么?是自己都不能相信关于治愈的童话,还是他给不了的不会自杀的承诺?

可是,如果她走了,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这段时间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心动,都会消失。

他了解自己,心态已经脆弱到只要一次,就会彻底跌入谷底。

他从来没有被放弃过,这是唯一一次,看起来像要被人放弃。

放弃他的人,是他这十年来唯一一个没有排他反应的人,他唯一一个,喜欢过的人。

四周一片安静,迟稚涵耐心很好的站着,不问不说。

他却最终颓然的放下了手。

就这样吧……

他闭上眼。

迟稚涵在原地停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他呼吸开始不畅,脚步声像是直接踩在他的太阳穴上。

但是他仍然固执的,坐在客厅中央,不说话,不想站起来,他在等,等他的世界恢复到一片死寂。

可是迟稚涵,偏偏在这种时候,又拿着毯子经过他的身边,毯子太大,经过的时候盖住了他的头,迟稚涵拽了下,拽开了毯子,也成功的让他的头偏了偏。

他本来就呼吸不畅,这一偏,差点又让他直接往地上摔。

心里面的委屈终于变成了愤怒,他抬头,眼眶通红,看着迟稚涵的脸:“我还没有死!”

嘶哑的,低吼的,像一头困兽。

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听到过的,带着愤怒的生机勃勃。

迟稚涵终于停下动作,蹲了下来和他平视。

他转开视线,胸口剧烈起伏。

“我在换被子。”迟稚涵叹气,“这床被子我睡了一个月了,一直没洗,你这边暖气开的大,这被子太厚了很热,所以我想换一床薄一点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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