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新衣(148)

苏禧皱了皱眉,没想到傅仪身边还有这么笨手笨脚的丫鬟。

好在那茶不太热,没有烫伤自己。然而这么泼下来,她的裙子也湿了一大片,上头还挂着几片茶叶,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一旁的听雁有些气不过,替苏禧斥道:“你怎么走路的?万一碰伤了我家夫人怎么办?”

那丫鬟缩成一团,向傅仪投去求助的目光。

傅仪从罗汉塌上坐起来,走上前,见苏禧今儿穿的是一件牙白色的彩绣百鸟闹花马面裙,目下上头被泼了茶叶,留下版斑驳驳的褐黄色印记,颇为明显。她皱眉,跟着斥了那笨手笨脚的丫鬟几句,转头对苏禧道:“禧妹妹,我这丫头冒犯了你,我代她向你赔罪,回去之后定会好好罚她的,你可千万别生气。”

苏禧抿了抿唇,不生气是假的,多少有点憋闷。她今儿出门恰好没多带衣裳,眼下被泼了一身茶,一会儿皇后娘娘和大伙儿都回来了,瞧见她这样,岂不失礼么?

傅仪看出了她的顾忌,知情识意道:“正好我今日多带了一条裙子,禧妹妹与我身形差不多,你若是不嫌弃,不如我去拿来给你换上吧。”

眼下也只好这么办了。苏禧迟疑片刻,颔首道:“多谢仪姐姐。”

傅仪微微一笑,道:“是我的丫鬟失礼在先,你不怪我就好,还说什么谢不谢的。禧妹妹在这里等我片刻,我一会就回来。”

苏禧微微颔首。

傅仪领着她的丫鬟离开暖阁,走到廊庑尽头,却没有继续往前走,停了下来。她抬眸往匾额上看去,见上头写着“蓬瀛殿”三个字,在门口站了一会,见周围无人,才推门而入。

关上门口,她问身后的丫鬟,道:“东西带来了么?”

那丫鬟低头上前,哪还有方才的怯懦惊恐之色,从袖中取出一个天青色瓷瓶,递给傅仪道:“带来了,夫人请看。”

傅仪接过,就见瓶身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写,单从外表瞧不出是做什么的。

丫鬟以为傅仪不信,补充道:“夫人放心,那婆子与奴婢说了,这东西无色无味,旁人肯定闻不出来的。只要在熏笼中滴上一滴,便足矣迷乱人的神智……”

傅仪捏着瓶子,少顷,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那丫头低头道是,退出了蓬瀛殿。

蓬瀛殿是昭阳殿旁边的偏殿,平常几乎不过人,皇后娘娘也极少来这里。里头的摆设倒是很齐全,床榻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傅仪款步走到鎏金瑞兽熏炉跟前,熏香袅袅,殿内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打开瓷瓶,按照丫鬟说的往里头倒了一滴,顿了顿,担心不见效,便又添了两三滴。

*

新雁楼。

卫沨坐在楼下,一个穿着青色曳撒的宫人走到他身旁,屈膝恭恭敬敬道:“世子爷,世子夫人被茶水烫伤了,这会儿正在蓬瀛殿里歇息。”

第125章 春寒料峭

前面卫季常正在与文渊阁大学士府的公子韩博彦下棋,卫沨没有参与。

宫人说这句话时,恰好苏家二爷苏祉就在旁边。

苏祉闻言眉心微微一蹙,朝那名宫人看去。

卫沨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朱漆茶几上,神情一肃,道:“怎么回事?”

宫人垂着头,道:“好像是一个丫鬟端茶没有端稳,不慎泼到了夫人身上……”

卫沨站起来道:“严重吗?”

宫人吞吞吐吐,“小人不在跟前伺候,不大清楚,世子爷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卫沨立即举步往新雁楼外走。

苏祉担心妹妹苏禧,举步欲跟上去,那宫人将他拦住了,颇有些为难道:“苏二爷,蓬瀛殿是后宫寝殿,您恐怕不方便进去……”

苏祉不得不停步。前面卫沨听到响动,回身看去,见苏祉定定地立在几步外,他心中挂念着苏禧的情况,倒也没有与苏祉寒暄,只道:“苏二哥先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幼幼的情况。”

苏祉颔首,顿了顿,又道:“好好照顾幼幼。”

蓬瀛殿在昭阳殿旁边,距离新雁楼有一段距离。卫沨对这段路还算熟悉,穿过一条长长的廊庑,前头不远便是蓬瀛殿的大门。

远远看去,殿门紧闭,朱漆镂空菱花门外空无一人。这会儿女眷都在御花园,卫沨方才来的时候看见皇后娘娘正领着一群女眷赏花,所以这里没人倒也不显得稀奇。他问身后的宫人,“去请太医了么?”

宫人脚步微微一滞,因是走在卫沨身后,庆幸卫沨没有瞧见自己的反常。“已经去请过了,太医一会就过来。”

卫沨颔首,不再多言。

很快,他走到门边,抬手敲了敲门,唤了一声“幼幼”。

里面无人应答,倒是听见了脚步声。像是丫鬟不停地忙前忙后。

卫沨没有迟疑,推门而入。

*

另一边,苏禧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傅仪回来。她牙白马面裙上的茶水已经干了,留下一块一块褐黄色的茶印,皱巴巴的,十分不好看。她的绣鞋方才也被泼湿了,这会儿还没有干。

苏禧既爱干净,又有点小洁癖,平日里什么都打理得整整洁洁,眼下这般邋遢自然是受不了的。她皱着眉头,抖了抖马面裙上的武夷茶茶叶,只觉得浑身都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她问听雁道:“傅仪还没有回来吗?这都过去这么久了。”

听雁去一旁取了条干净的巾子,沾了水,先凑合着给她擦了擦裙子上的茶渍,道:“姑娘别急,奴婢这就去外头看看,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苏禧颔首,接过听雁手里的巾子,道:“我自己擦吧,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听雁道好,站起身往外头走去。

依照宫里的规矩,外头的马车是不能驶入后宫的,前面有专门停马车的地方。傅仪若是回去取衣裳,应当是去停马车的地方了。听雁问了路后便往那边儿走去,出了昭阳殿,见路的尽头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豫王世子卫渊,一个是庐阳侯府的大公子厉衍。

两人面对面站着。

因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听雁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没往跟前儿凑,况且她家姑娘还等着她拿衣裳回去换,她不敢耽误,绕远路走了过去。

那头,卫渊看着对面的厉衍,乌目幽深,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厉衍的袖子,别有深意道:“方才比完箭法厉公子就离开了,怎么,厉公子连箭都拿不了了吗?”

厉衍身躯笔直,脸上情绪控制得极好,不见起伏。他藏在袖中的右手紧了紧。卫渊的侍卫下手颇重,前日晚上划伤了他的手臂,留下三寸多长的口子,至今仍未痊愈。又因为刚才拉弓那一下太过用力,绷裂了伤口,血沿着手臂不断流下来,好在他今日穿的是深色衣服,即便被血浸透了,也看不出来。

厉衍道:“豫王世子想多了,厉某只是去更衣了一趟。”

不得不说,厉衍真是镇定得毫无破绽,便是卫渊也几乎要被他糊弄过去。

卫渊低笑了笑,那笑意不达眼底,仿佛寒冬腊月的雪,被夜晚的月光一照,散发出森森白光。他道:“哦,真是我想多了?那一会有空,厉公子再与我比试比试箭法如何?”

厉衍微微迟疑,少顷颔首,道了声好。“豫王世子若是无事,厉某就告退了。”

说着便要从卫渊身边走过。

另一边正在比试箭法,不知谁忽然射偏了,闪着银光的肩头朝着这边飞过来。卫渊眸中微光闪过,毫无预兆地握住厉衍的右手臂,将他往一旁带了带,道:“厉公子小心。”

卫渊捏的地方恰好是厉衍的伤处,且力道不轻,狠狠地按在了他流血的地方。

厉衍脸色一白,紧咬牙关,抑制住了脱口的叫声。

那支箭落在厉衍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便是他刚才不躲,也肯定不会射到他的。

那边儿射箭的人过来拾箭,并向厉衍与卫渊道了一声歉。

卫渊仍旧捏着厉衍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狠了狠,面上却挂着薄笑,道:“厉公子没事吧?怎么脸色好像不大好?”

厉衍从喉咙深处溢出一道低哑的吼声。快到嘴边时,却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他的右胳膊已经痛得麻痹,几乎没了知觉。他额头浸出一层薄汗,半响说不出话。

如今虽然入了春,但春寒料峭,绝对不至于出汗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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