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点点头道:“既然是琉璃的及笄礼,我定然愿意到场的。只不过我没有当过赞者,有很多事情不熟悉,到时候恐怕会乱了阵脚……”
陈皇后说这个不碍事,柔声安慰道:“笄礼前还要准备很多次,到时候你常入宫来,会有专门的赞礼教你如何做,你不必害怕。”
魏箩这就放心了,颔首迎上皇后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好,那就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她懂规矩,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陈皇后见过她小时候的模样,如今她长大了,没想到出落得这么标致。方才她一进来,倒让陈皇后错愕了一下。
陈皇后见惯了美人,后宫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容貌。就连镇国公府的高丹阳,汝阳王府的李襄,都是盛京城出了名的美人。她们各有各的特点,本以为已是极漂亮的颜色,目下见了魏箩,霎时间便觉得她们略逊一筹,明显不够看了。小姑娘生得恰到好处,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端的是靡颜腻理,仙姿佚貌。再加上一把嗓音绵软动听,听得人心肠酥软,说是尤物也不为过。
陈皇后想起当年往事,粉彩描金花卉纹鼻烟壶,忍不住感慨道:“岁月真个不饶人,当年你和琉璃还是这么小一点……”她抬头在半空比了一个短短的高度,“如今都长得这么大了。”
魏箩弯唇,含笑道:“可是皇后娘娘还跟当年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这张小嘴真甜,没有女人不爱听这样的话。陈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看她的眼神也慈爱许多,“你这孩子……本宫心里一直很感激你,当年琉璃不肯喝药,唯有你有办法治得住她。如今她身体大好,多半是你的功劳。今次把你召入宫中,也是存着这样一份心思,想对你说一声谢。”
魏箩自然不敢承受,忙说没有:“皇后娘娘费的心思比我多多了……”
一句话说得陈皇后眼眶泛红。
这些年她为赵琉璃费了多少心思,大抵只有自己清楚。有时候夜里睡不着觉,担心一醒来琉璃就病重,那段时间每日担惊受怕,也不知怎么过来的。她为此颇为感慨,好在如今琉璃懂事了,会照顾自己,而且还有杨缜在她身边保护她,她很是放心。
陈皇后对魏箩另眼相看,只觉得越看越喜欢,这是个体贴懂事的姑娘,说话说到的心坎儿里。她让秋嬷嬷捧出一个紫檀浮雕盒锦盒,送到魏箩跟前道:“本宫没有别的东西,这副头面是我当年入宫是母亲送的,如今转送给你吧。”
盒子里面一套金累丝芙蓉头面,上面嵌着七颗透明的红宝石,一看便是价值连城。更难得的是陈皇后那份心意,魏箩一听说这副头面的来历,便有些不敢接受,开口拒绝:“臣女……”
陈皇后故意板了板脸,威胁道:“你若是不收,便是不肯接受本宫的谢意。”
她哪有这么想过?魏箩有点冤枉,只好收了下来,真诚道:“多谢皇后娘娘。”
说完这些,陈皇后又把她留下说了几句话,言语客气,神态温和,不像是皇后对臣女说话,倒像是长辈与小辈拉家常一般。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魏箩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陈皇后没有留她,毕竟外面下着雨,再晚以后便不好走路,担心她淋雨,还让秋嬷嬷打着伞将她送出庆熹宫门口。
同时,赵玠方才墨彩小盖钟,掸了掸衣袍站起来道:“母后,儿臣府上有事,也回去了。”
陈皇后没有疑虑,颔首道:“我记得你来时没有拿伞?你等一会儿,秋嬷嬷送来伞后再走。”
他颔首应下。
不多时秋嬷嬷从暖阁里出来,手里拿着两把伞,一把是给魏箩的,一把是给赵玠的。
赵玠将两把伞都接了过去,站在廊庑下,对秋嬷嬷道:“你回去吧,本王与四姑娘顺路,正好将她送出庆熹宫。”
秋嬷嬷没有多想,颔首应是,看了魏箩一眼,踅身往回走。
可是她怎么不想想,赵玠何时主动要求送过一个姑娘?
魏箩望着秋嬷嬷离去的背影,颇有些无奈。
赵玠垂眸看了小姑娘一眼,举步从她身边走过:“走吧。”
魏箩只好牵裙跟上去。他们走在廊庑上,外面是滴滴答答的雨水声,雨珠落在地上,溅到廊庑上,袭来一阵阵潮气。
赵玠脚步不快,大抵是照顾着她的步伐,始终不慌不忙地走在前面,既不跟她说话,也不回头看她。
终于到了廊庑尽头,前面便是出庆熹宫的路。魏箩快步追上去,停在他三步之外道:“靖王哥哥,给我一把伞。”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小小的,白白的手心伸到他面前,一点也不客气。
赵玠停步,踅身看向她,再看了看他们之间的距离,微微勾起唇,戏谑道:“站那么远,本王怎么给你?”
她想了想,只好迈开步子,往前走近一些。
谁知他依旧没有把伞给她,凝视她片刻,缓缓俯身。他漆黑的眼睛跟她对视,挨得极近,两人之间不过一指的距离。
魏箩下意识后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薄唇轻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你在躲我?”
☆、第070章
这么明显吗?
魏箩心里疑惑,面上却一点变化都没有,直视他的眼睛,摇摇头面不改色地说:“没有。”
赵玠眉梢上扬,显然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
方才在昭阳殿的时候,她就坐在他对面,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一眼。她看似坦坦荡荡,实则回避在回避他的视线。她当他是摆设么?还是说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以前不会躲避他的目光,也不会客客气气地叫他“靖王哥哥”,更不会排斥他的碰触。如今她这么做,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那天在千佛寺,她没有睡着,或是中途醒了?
思及此,赵玠眸色一深,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魏箩对他探寻的目光视而不见,白白嫩嫩的小手始终没有收回去,又重复了一遍:“靖王哥哥给我伞吧。”
这一回赵玠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继续追究刚才的问题。他把两把伞中的其中一把递给她,顺口问道:“方才母后问你的问题,你回答的都是实话?”
魏箩接过四十八骨的紫竹伞,撑开打在头顶,举步走入雨幕,对刚才陈皇后的话已无多少印象:“什么问题?”
她这回出庆熹宫这回没有走那条僻静的小路,而是走在青石大道上。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皇宫是个安静的地方,走在路上几乎听不到声音,雨声反倒成了唯一的陪衬。听起来不算吵闹,反而让人心情平静。
赵玠撑起伞,举步走在她后面。
路上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偶尔有宫女和公公经过身旁,屈膝向赵玠行礼,他回一句免礼,继续跟在魏箩身后。
少顷,徐徐问道:“你平时在家喜欢养花?”
魏箩脚步微滞,陈皇后确实问过这样的话,她也是这么回答的。
方才陈皇后与她拉家常,问东问西,似乎对她的生活很感兴趣,不仅问她平时在家做什么,还问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等等……
魏箩一一回答,没想到赵玠居然会记在心上!
她盯着脚下的路,心不在焉地说道:“嗯……爹爹在后院给我搭了一个花棚,闲暇时我就养花打发时间。”
赵玠看着前方小小的身影,又问道:“喜欢吃御和楼的元宝馄饨?”
她轻轻点了下头。
“好吃么?”
“……挺好吃的。”
赵玠把刚才她回答的问题又一一问了一遍,到最后魏箩懒得多做解释,他问什么,她就只管点头。不知不觉便来到宣德门门口,回府的马车就在跟前,她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刚走两步,忽然想起来什么,踅身朝他微微一笑,粉腮剔透,莹泽动人:“我先回去了,靖王哥哥就此别过吧。”
赵玠立在原地,在她转身时叫道:“阿箩。”
她看着他,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他挑起唇角道:“过几日琉璃要出宫,她让本王转告你,她想让你陪她一起。”
魏箩滞了滞,“她出宫有什么事么?皇后娘娘答应?”
上回陈皇后答应赵琉璃出宫已经是破例,没想到还有第二次。上次是因为赵玠为她求情,这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