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月儿的脸色也不错啊，她都几年没生了，蒋婶子还对她那么好……”
“快吃吧，吃完就回家写作业！”
蒋婶子给海棠端了一碗稀饭，无暇顾及周围的讨论，只想赶紧把海棠打发回家。
心里也涌出了新的想法。
之前一直寻思着，自家住在村尾，除了有人过去串门，平时基本没什么人经过，所以一家子的饭菜也无所谓，只要别让人看见了就行。
可是现在不行了，这吃的好不好，都会表现在身材和脸上，没看大家都发现海棠的不同了吗？
村子里的小孩，难得有这样脸色红润的，而且还白嫩嫩，一看就是全家人宠着的。
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也没人养的这么好啊！
蒋婶子有些忧愁的想着，孙女这模样多宝气啊，她挺舍不得的，可是没办法啊，为了不引起大家怀疑，只能先调整饮食，让家里人吃点苦了。
海棠自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讨论，甚至因为耳朵灵敏的原因，几乎是整个祠堂里的讨论她都清楚听到耳边了，这会子也烦呢！
仔细想想，一堆人在你耳边嘟囔，哪怕说的不是你的事，不需要你做主，那也烦啊！
就像是耳边有八百只鸭子一样，聒噪的不行。
所以海棠十分不喜欢身处人群。
因着是晚上，稍后也不干工，所以晚上的伙食挺一般，是稀饭配炒土豆丝，完全不需要技术，只要能吃就行。
食堂里，一群人领到了吃食，也不再废话，都安静地吃着，动作快的很。
吃完迅速起身，继续排队打稀饭。
就跟不要钱似得，吃了又吃，也不晓得要吃到什么时候。
海棠吃完自己的那碗稀饭就走了，不想占便宜，也不想因为占便宜而委屈自己的肚子。
食堂里的稀饭，也可以说是红薯粥，只是稍微浓稠一些，米粒也有点硬。
吃着更像是隔夜饭打成了稀饭，染了一点红薯的甜味，吃着还不错。
跟着小伙伴们一起离开，不经意瞅见了王小花。
王小花这段日子过得倒是还好，原本因为上学的事情惹恼了周秋霞，很是挨饿了几天，谁知道没过几天村里就说要搞大锅饭，不用自家出粮，自然大家都舍得吃。
因为有大锅饭的缘故，周秋霞再也不能饿着她了，很快身体就充盈起来，没有那么瘦弱了，也不再用阴沉沉的眼神盯着人，看着稍微顺眼了些。
“看什么看，赶紧的给我吃完，回家带你弟弟！”
周秋霞狠狠拽了王小花一把，顺手掐了两下。
她最讨厌顾月儿那一家子了，日子过得那么好，也没见她们接济一下自己，真是狠心的人。
这个闺女也是傻的，人家摆明了不跟她玩，刚才还冲人家笑，真是没点骨气，一点不像她！
第290章 米汤
再次到镇上的时候，大街上的各种小摊贩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连往日热闹的店铺，现在也全都关门打上封条了。
海棠想不明白，但这些轮不到她管，她只知道，现在不允许私人买卖，只有官方的收购站粮站供销社之类的店铺，能继续开着而不受影响，其他都不在允许范围。
也不知道那些被关了门的老板们都去哪了，就像是一夜之间全都失踪了。
镇上的人也不敢再提。
因着这天是周一，海棠还要带上这一周的粮食，所以是让爸妈送过来的，蒋山海跟着不出奇，顾月儿也来了就让大家感到惊讶了。
因为这事，胖墩他们一路上都不敢多说话。
别看是小孩，但小孩是最敏感的了，顾月儿以前不喜欢他们，他们怎么会不清楚呢？虽然如今有了些变化，变得和蔼许多，但是已经养成的习惯却没那么好改。
到了校门口，家长们这才停下脚步，目睹孩子们进入教学楼，去了食堂那边，这才安心地转身回家。
食堂这里。
大师傅一早就在食堂忙活了。
看见海棠几个小孩拎着粮食袋走进来，还问他们要不要喝点米汤。
“哪来的米汤啊？”
胖墩急忙问，眼巴巴地站在窗口前望着。
虽说是在家里吃了饭才来的，但是因着胖墩最近体重剧增，双下巴又多了一层，胖墩妈特地让他少吃点，因而胖墩这会子还没饱呢！
就算是其他的孩子听见了，不免也有点咽口水。
家家都不富裕，现在有的吃，谁不想要啊？！
“早上熬的，你们走那么远的路过来，正好暖一暖身子。”大师傅笑眯眯地说，眼神里满是和蔼的笑意。
“谢谢大师傅了，我们这就去拿碗勺。”海棠更直接，放下粮食就去找碗勺。
学校的饭碗都是统一的，铁盆子，就怕有那个手轻的给摔了，所以用的铁盆子，贼抗造，摔出一个两个凹坑也不影响。
等到大师傅把米汤盛好，小伙伴们都喝上了热乎乎的米汤，食堂里一片蒸腾的雾气。
海棠想了想，翻开书包找出一块卷饼，找大师傅帮忙切了两半，一半递给大师傅。
“这怎么能行！”
大师傅连忙推拒，虽说做厨房是有点好处不错，但他也不至于连小孩子的便宜都要占啊！
切开之后，他可是看见了的，卷饼里边包了胡萝卜丝和黄瓜丝，最重要的是还有肉块，大片的午餐肉，这成本可不少，不能这么占孩子便宜，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这是我奶做的卷饼，可好吃了，爷爷，您把米汤分给了我们，我把卷饼分给您。”
海棠很认真地说，这是她心里的想法，她觉着米汤配卷饼应该很好吃。爷爷给了米汤，而且里面还有一些稀少的米粒，一给就是他们好几个人。这些都是大师傅的早餐，他们总不能白占便宜吧？
“对啊，爷爷，您放心吃吧，娇娇她奶做饭手艺可好了，您尝一下，以后情况好了，也做给我们吃。”
朗盛从门口后边走进来，淡笑着劝说。
脸上是一派轻松写意，悄悄偷换了概念。
“哎，那就谢谢你们了！”
大师傅犹豫着，最后还是应下了。
没办法，他也馋肉啊。
一个孤寡的老头，看见这些小孩子，他心里就高兴，投喂一点也不算什么，横竖那是他自己的份，可是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贴心。
倒是让他更心疼了。
等海棠走出去，就发现朗盛把她剩一半的卷饼拿走了，手上换成了朗盛完好的那个卷饼。
“我早上吃的多，现在吃不完，给你吃吧！”
朗盛带着浅浅的微笑，眉宇间满是温柔。
海棠原本想说的拒绝，也就没说出口。
朗盛早上在蒋家吃的，海棠也瞅见了，确实吃的不少，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把自己饿到，所以吃不完，应该是真的吧？
海棠自然没想过一个半大的小伙子饿起来食量能有多恐怖，参照的标本全是自己，自然觉得朗盛说的是实话。
“你们这周交这么多啊？都差不多能吃两周了！”
收缴粮食的时候，大师傅吃了一惊。
没想到，其中几个孩子带的粮食都不老少。
海棠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不是和上周一样吗？”
大师傅比她更不解，好一会才说道：“不一样啊，这周的米换了，之前还加了点高粱米，这周的米大多都成了精米。”
海棠想了想，大概是蒋婶子动的手脚。
因着现在大队都是吃大锅饭，先前几天还能吃上大米饭，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没了，彻底换成高粱米和碴子粥……好在大家也不惊讶，原来的那点粮食，真要让大伙豁开了吃，哪里够摆平。聪明的人早就料想到结局，在先前那几天吃了个饱，现在吃上大碴子粥和粗粮粥也没什么意见了。
海棠他们白天和中午都在学校吃，但晚饭都是要回家吃的，所以海棠现在是晚餐只能够吃一些稀稀拉拉的粗粮粥，蒋婶子为此觉得委屈了孩子们，自然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海棠叹了口气，她奶倒是好意，可这样的话，在食堂一起吃饭的话，难免会被大家发现，到时候又要怎么解释？
被一群人的目光盯着，那种滋味可不是好使的。
离开食堂的路上，海棠靠在哥哥身边走，小声嘀咕了一句买饭盒的事。
以后，在食堂吃饭的事，大约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