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郝澄一眨也不眨的注视下,江孟真将手指搭上自己的脉。本来诊脉是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但江孟真的手搁在他胳膊上许久,神色还不停变幻,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后头已然十分凝重。
郝澄一颗心都高高地悬了起来,生怕江孟真诊断出什么不好的情况。好不容易等江孟真把手指挪开,垂放身体两侧,她忙问他:“你诊出什么来了?”
江孟真动了动嘴唇,挤出几个字来:“妻主还是去外头请几位大夫来吧。”
郝澄都快被他给急死了:“是好是歹,夫郎你说说啊,我心里才能有个底。”江孟真的医术总的来说还是高明的,她真担心江孟真给自己诊断出什么绝症,却又瞒着她。
都怪她写话本看话本有些疯魔了,这个时候她真的想起那些狗血剧里发生的剧情来。
江孟真摇头宽慰她:“我身体什么大碍,就是方才那脉,我诊出来是滑脉。”
滑脉,那就是喜脉了。郝澄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是喜脉,那是好事啊。”
江孟真反问她:“我有这个孩子,你真的高兴吗,你真的想要她吗?”
郝澄一愣:“自然是好事,咱们两个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她其实不是很乐意让江孟真生孩子,先前江孟真生郝敏的时候就把她给吓到了,现在江孟真也算是高龄产夫,她就更加不放心。
但无论如何,孩子已经有了,要让江孟真打胎也不可能。她当然还是乐意见到这个孩子降生到世界上。
“是真的吗,你不骗我?”江孟真心思极其细腻,他哪里会察觉不出自家妻主并不乐意见到他再生一个孩子,只是他也不敢直接把话挑开来问。
对一个女人而言,她们最喜欢的还是心爱之人给她们生的孩子。若是偏激些的,都见不得不够爱的人给自己生。可郝澄只有他一个夫郎,而且平日里对他十分爱护,别无二心,这猜疑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问不出口。
不过孕夫心思敏感,他接着这个机会,到底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两句。
郝澄原本是有些恼怒的,察觉到他的不安,那点儿恼意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一颗心化成了柔软的一滩春水:“你别多想,只要是夫郎生的孩子,我都喜欢。只是你身子不好,我就有些担心。她能平安生下来自然最好,若是不能的话,你要记得,你在我心里最重要。”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郝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还有淼淼和我,若是你敢做出什么为了孩子不要我的事情,我保证,我立马娶十个八个男人回家,不理淼淼。”
她恶狠狠的威胁,但要是江孟真真没了,她也不一定会这么做,只是让江孟真记住这后果,不要犯傻就是。
听了她这么一通威胁,江孟真的眼神却更加柔软,他的叹息轻得就像是新出的棉絮:“男人生孩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出事的。便是有事,人家都是要孩子,你还这样威胁我。”
郝澄的态度却是极认真:“我不管别人。”孩子固然重要,但那哪里比得上相伴相恋了这么多年的夫郎。她又不想要新夫郎,便是没有孩子也不打紧的。
江孟真到底是拗不过她,更何况妻主重视自己,他心里到底是甜的。两两相望沉默许久,他又道:“妻主还是出去寻大夫吧,我毕竟对这方面不是太熟悉。说不定诊断错了也不一定。”
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赐予他难得的缘分,在这种事情上头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郝澄点点头,便又重新拾起地上的伞走出去。她没有亲自出去,而是吩咐了下人进折了回来。
江孟真见她又回来,有些疑惑:“你不出去了吗?”
郝澄失笑:“夫郎这是糊涂了,我自然是让下人出去找了,我就留下来陪你。”先前她也是不确定,如今江孟真有身孕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七十,她又何必亲自到外头跑一趟。
妻夫两个又温存了好一会,片刻后,好几个下人便按照郝澄的吩咐,分头带了大夫来了府上。
第122章
大夫是分批过来的,来一个诊脉结束便道喜:“令夫郎这是喜脉,真是恭喜了。”
郝澄笑脸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夫,基本上都诊断出江孟真这是有了喜,而且已经有一个月半了,就是他身体还有点虚,而且忧思过重,胎儿有点不稳。
等送走了最后一个大夫,郝澄在江孟真身边坐下来:“我说了吧,你还不信自个有了身孕。”
江孟真手不自觉抚上小腹,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里孕育着两个人的血脉。自从淮安王造反之后,他所思虑的甚多。郝澄的事业倒没有怎么让他操心,但要谋划棋局,和这天下未来之主下好一盘棋,他还是要花费很大的精力。
按照大夫说的,若是他再粗心些,照这么下去,这孩子很有可能就没了。虽然说乱世还尚未平息,这孩子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但这毕竟是他和郝澄的孩子。晋国的男人,不管身体如何,到了四十岁边沿便没有什么再生育的可能。
他身子骨也一直不算好,这孩子在郝敏出生后三年才来,估摸着就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了,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后怕。
郝澄一开始是想要责备他的,但见了自家夫郎的表情,责怪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把轻轻的把手搁在江孟真的小腹上,正好覆盖住对方的手。
江孟真的手非常的冷,郝澄轻轻地搓着他的手背,以便他能够尽快地暖和起来。
她先是说了几句不准江孟真再这么劳心劳力的话,紧接着又宽慰自家夫郎:“你也听了大夫的话,这不该做的事情就少做。能让我做的尽管说,我是你妻主,你不使唤我,难不成还去使唤别人。孩子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当年怀淼淼的时候你身体比现在还虚些,你看淼淼她身子骨多棒。这个孩子肯定也好好的,咱们总能把他平安生下来的。”
江孟真摇头:“我现在的身体哪有那个时候好,那个时候我还用药调理,我现在也比先前老许多。”
郝澄道:“正是因为你这几年都没有吃乱七八糟的药,这几年来身上的毒性消耗得差不多,才能生出来健健康康的孩子。”
她也没忘记江孟真为了怀郝敏吃了多少调理身体的药了,虽然说中药副作用不大,但是药三分毒,她当时还担心得不得了,生怕郝敏生出来是个病罐子,好在郝敏健健康康的,生得非常活泼可爱。
江孟真被她这么一说,心绪倒是平复下来,温声道:“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那劳烦妻主帮我把余平唤来吧,我有些事情要吩咐她去做。”
他摆的局完成的差不多,原本是亲力亲为来得更好,但为了肚子里这个孩子,他也只能放权给旁人做。
他愿意把事情让旁人分担,郝澄也松了口气。倒不是说她不乐意帮自家夫郎管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江孟真做的那些事情大部分是认识她之前就谋划好的,而且里头涉及的污浊龌龊的东西太多。
他不愿意让郝澄沾染是一方面,郝澄不愿意做是另一个重要原因。为了帮夫郎分忧,郝澄也是提议试过一回这种事情,结果一开始,江孟真就来了把狠的,直接让下属拉她去见了一个格外血腥残忍的场面,郝澄当场吐得昏天暗地,便也没有再提要做此中事。
到底她心还是不够狠,见了这种事情不适应。当然她也并非完全纯善,很多事情,她也知道不好,但也没有阻拦江孟真去做。
一家人的生意做得这么大,总要牺牲一些人的利益,也总要干掉一些对手。毕竟商场如战场,即便不主动攻击别人,也会有别人虎视眈眈地想要吞噬你。
郝澄起身道:“我这就喊她过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先准备好材料,晚上给你做。”
江孟真怀郝敏的时候,基本上吃食都是由她经手的。
如今他腹中有了另外一个和她有血脉羁绊的孩子,她仍旧应当悉心照料他才是。
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她不能怎么帮江孟真的忙,亲自为他料理衣食也不错。
江孟真想了几秒:“我想喝点那种咸咸的粥。”
比起厨子做的东西,他还是更喜欢自家妻主做的。虽然说女子远庖厨,但郝澄只给他做,这是妻夫情趣,他自然不会矫情地让她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