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宜弟弟老气呼呼的,其实还蛮可爱。
姬晟见容双像没事人一样朝他笑,连手里的筷子都没放下,不由沉着脸坐下。
旁边伺候的人忙添了碗筷,立在一旁替他试菜。
容双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怜悯,好吃的东西上桌,他永远得看别人试吃完再吃,真是太可怜了。
这大概就是坐在那个位置的代价吧。
这么一想,容双又不惋惜自己被美色迷了眼了。
容双慢条斯理地享用完美食,在小宫女的伺候下用薄荷茶漱了口,看向同样已经吃完的姬晟,想知道他怎么会去而复返。
姬晟没看她,只命令伺候在容双身边的两个小宫女:“替长公主换上正服。”
姬容双疑惑地看着他。
姬晟说:“正月初一,要去南郊祭天。”
自古南为阳北为阴,祭天在南,祭地在北,正月初一将由皇帝亲自率群臣在南郊坛庙祭天,乞求来年风调雨顺、作物丰收、百姓安顺。
容双有些讶异。
姬晟说道:“往年朕病得再重,皇姐也会让朕出面主持祭天之事。”
他也是上朝时听人上书说不能再让容双前去南郊几天,才想起这件事来。过去几年确实都是如此,不管平时他身体如何,过年那前后总是会奇迹般“病愈”,出面率群臣祭天。
这越发让姬晟肯定他的“病重”是容双在搞鬼,要不怎么她想让他什么时候好他就什么时候好?
姬晟淡淡说道:“皇姐病了这么久,也该在人前露个脸了。”
容双很是感慨:“皇弟真是恩怨分明啊。”
以前她让他去祭天,如今他也带她去祭天,可不就是恩怨分明。
姬晟听到她那久违的称呼,目光落在她脸上。过了一会,他才说:“父皇应该想见到你。”
比起他这个儿子,父皇显然更喜欢姬容双,处理朝政时总把她带在身边,器重的臣子也都留给了她。可能是因为他那时身体太差、性格太软弱,所以让父皇失望了。
可那终究是他的父皇,既然决定留着姬容双的命,带她去祭天之后一起拜祭一下父皇也无妨。
容双对先皇的印象不怎么深,只记得是个十分可亲的老头儿,因此对他已经不在人世这件事也没有太伤怀。
见姬晟一脸低落,她没说什么,领着两个小宫女去换上正装。
冬日的正装从衣服到首饰都非常沉,容双耐着性子让人帮自己穿戴整齐,又耐着性子让她们帮自己改了妆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样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累了。
容双走回前厅,发现姬晟还坐在那饮茶。她说:“什么时候出发?这衣服真沉,我们早去早回吧。”
姬晟说道:“人到了,吉时未到,一样回不来。”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依着容双的意思起身往外走。
容双说:“还要挑吉时,跟拜堂似的。”她跟着姬晟往外走,给姬晟提建议,“说起来开春皇弟你就要选妃立后了,我跟你说,到时你可要多选点,可别像你父皇和你皇祖父一样一生只爱一个人。”
前几代皇位争夺太残酷,兄弟杀来杀去,全部死的死,贬为庶民的贬为庶民;上两代不知是吸取教训也好,真心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罢,都只生了一个皇子就再也无所出。
结果就是姬家皇室人丁单薄,传到姬晟这一代只剩他一根独苗苗,太惨了。
这些事,容双在北疆时也听说过。
姬晟脚步猛地一顿,转头看她。
容双谆谆劝导:“你看看你连个兄弟都没有,要是你有个好歹,姬家江山就后继无人了。所以你要抓紧些,早早广开后宫,选个好生养的皇后,再多选些好生养的妃子。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不适合你。”
容双本来还想说柳家那个柳七娘不错,活泼可爱,身体康健,是个很好的皇后人选。不过想到自己和姬晟现在的关系其实不算好,说了可能起反效果,果断不提了。
饶是容双自觉很“适可而止”,那认真的语气还是让姬晟怒火中烧,他冷笑说:“皇姐的话我记住了。”
容双见他脸色奇差,识趣地闭嘴装死。
两个人一路无话地走到玉泉宫前,姬晟冷着脸坐上肩舆,容双也坐在后面一座肩舆上。
今天一早雪就停了,天气还算暖和,到了前殿姬晟换乘六驾马车率领群臣浩浩荡荡地往。
容双的马车紧随御驾之后,同样宽敞舒适,两侧车窗都可以透过窗幔看到沿街围观御驾出行的百姓。
马车在御街上行了一段路,容双就看腻了盛京的热闹,倚在靠背上补眠。等马车驶出城门,车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叫唤:“殿下。”
第12章 暗中相告
容双病了一个冬天,特别容易困,差点在马车上睡着了。
听到这一声“殿下”,容双半睁开眼往车窗外看去,只见一个身形英武、武将打扮的青年骑马行至她的马车旁。
见对方直直地望着自己,容双心中不大高兴,军中大多是直爽男儿,可直爽又不等于失礼,断没有这样盯着女孩儿看的道理。
这显见是见她虎落平阳,无权无势,欺上门来了。
容双摸着腰间藏着的鞭子,考虑着要不要给他那马的屁股上来一记,让他当场来个御前失仪。
看到对方年纪轻轻,官位瞧着却不低,还在祭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随驾御前,容双又收回了拿鞭子的手。
算了,一个是曾经欺辱他的人,一个是他的心腹爱将,想到知道她那便宜弟弟会怎么选。
谁叫形势不如人!
容双挑起窗幔仔细打量马车外的青年,只见他身姿挺拔,相貌英俊,也算是个眉清目朗的青年才俊。她淡淡地一笑,毫不闪躲地与对方对视:“过去几年的事我都忘了,不知这位将军叫什么名字?”
容双本就长得好,这一笑更如皎月生辉,叫寻机上前说话的薛昌一下子忘了言语。
今日她一身正红礼袍,衬得她肌肤赛雪、艳丽逼人,一般人顶着这样的脸难免显得轻佻狐媚,她身上却莫名带着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薛昌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接着薛昌才听明白她的话。
她说,她忘了这几年的事。
那些明来暗去的交锋、那些生死与共的日子,只有他自己还记得。
薛昌呆住了,显然姬晟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只知道她病了一冬,醒的时候少,睡的时候多,所有太医都说她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知道她转危为安、听到李尚书说要为她选驸马,他的第一感觉是高兴。
而后就是去向圣上求娶她。
对上容双那看陌生人的眼神,薛昌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没说谎,她真的不记得他了。
薛昌攥紧缰绳,说道:“殿下,李尚书要为你选驸马。”
容双仍是笑:“我知道。”
薛昌说道:“年前我曾去陛下面前求娶殿下。”
容双倒是有些讶异,她还以为这人是来寻衅的,没想到他竟还想当她的驸马。
容双说道:“他没答应。”
想都知道姬晟是不会答应的。
容双可以肯定姬晟还没想到怎么处置她。
他们虽然曾经睡过,可到底有姐弟名分在,姬晟又那么恨她,绝不可能和她再续前缘;但是真想要姬晟亲自给她和某个男的赐婚,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哪怕容双虽只有十五年的记忆,却也知道只要是男的都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又不是想当王八,哪有自己给自己戴绿帽的。
选驸马这事,十有八九是选不成的,姬晟也就虚应一句而已。
容双又认认真真地打量了薛昌一回,对薛昌说:“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你不用再去求娶。左右也没听说我曾和你有过什么情意,你还是早早歇了心思,娶个贤妻良母回家帮你操持后宅去。”
薛昌说道:“在北疆时,我曾帮你上过药。”
容双吃惊:“只是帮我上个药而已,你莫不是还要挟恩求报,要我以身相许不成?”
薛昌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被气的。
这女人哪怕没了这几年的记忆,还是这种气死人的性格。
薛昌说道:“你的伤在肩膀,我看了你的身——”
容双打断他:“看了就看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过,要是看过的都要娶我,我岂不是要一女多夫?”她一脸的敬谢不敏,“那不好,我怕自己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