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岑谬说:“想你,十六岁的你。”
“是吗?”江莱沉吟半晌,“你更喜欢那时候的我?”
岑谬噗嗤笑出声来:“姐,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啊?”
江莱憋着笑,慢条斯理地把口罩戴上,她原以为自己也快“过气”了,不料又上了次热搜,最近出门都是全副武装,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路。
还未走远,两人被游林拦了下来:“江医生,岑小姐,我把齐蜃逮捕了。”
江莱说:“他……”
游林说:“包庇罪,为了包庇齐海销毁证据,妨碍警察办案。”
江莱内心挺矛盾,齐蜃是魏茗玉的儿子。如果不是出了那些事,她和魏茗玉的孩子很大可能也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现实是魏茗玉结局凄惨,还引发了一系列的悲剧。
“就是通知你们一声,你和岑小姐以后可以不用再担心被跟踪了。”
“多谢游警官,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吗?”
“不用了,今儿值班呢,你们吃好啊。”
岑谬和江莱给游林道完谢就离开了公安局。等坐上车,岑谬才发现来的人不只江莱一个,车里热热闹闹的,都在等着她。
沈俞涵最近跟江莱熟络了不少,在小偶像面前也放肆了起来,江莱一上车就干脆地揽着她的肩:“学姐,岑总监恢复自由,等会儿我们吃什么庆祝啊?”
醋劲儿上来的岑谬把江莱抢回自己怀里:“说话就说话,抱我女朋友干嘛?”
“啧,小气鬼。”
岑谬掐着沈俞涵的死穴怼她道:“你忘了在医院翘首等你的光头前任了吗?”
沈俞涵挽起袖子:“我跟你拼了……”
岑谬不甘示弱:“来啊!”
沈俞涵哼了一声,看向江莱道:“学姐,你管管她!”
江莱神情飘忽地望着车窗外,假装没看见沈俞涵的小眼神。
沈俞涵:“……”
第44章
许多事都尘埃落定。
江莱和岑谬搬回了自己的家;江念的剧本被推荐给了某个青年导演;傅岐芝在康复中心治疗;沈俞涵则过着普通的单身日子, 听说还养了只橘猫。
岑谬却始终没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反反复复地梦见齐海, 梦见他已经烂掉的半张脸,和阴恻恻的眼神。
又不只是梦见齐海,还梦见了岑玉贵,梦见了奶奶, 梦见了少女时期的江莱、江蓁和自己。
夜里的梦真实又混杂, 很多都是烙印似的关于过去的记忆,常常让她醒来后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在梦中。
岑谬开始依赖药物入睡, 可药吃得多了,又让她有种大脑很迟钝的感觉。
如果不是每次醒来,都真切地被江莱抱在怀里, 岑谬可能已经撑不住了。
但江莱还在身边,岑谬就觉得还都没那么糟。从各方面来说,江莱都把岑谬照顾得很好,陪她换了一个又一个心理医生, 就算再忙都会回家陪她, 但她失眠的毛病依旧改不掉。
秋去冬来, 转眼已是十二月底, 江莱二十九岁生日到了。
长大后的江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十六岁以前有, 那时候江蓁还在, 每年都会给她买一个奶油蛋糕。不是现在那种冰皮或者慕斯的蛋糕,是最普通的那类,廉价的奶油, 十几年前小商铺特有的滋味。
江蓁总是有办法把江莱的生日过得热热闹闹的,衬托得江莱后来的生日那么冷清,后来江莱索性就没再过过生日,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快忘了生日是几月几号。
可是现在有岑谬,日子似乎就不太一样了。
这是岑谬和江莱在一起之后,为江莱过的第一个生日,岑谬不想草草应付过去,一大早和程庆红去超市买了好几袋食材,打算给江莱好好庆祝一下。
到了快吃饭的点,沈俞涵和李航提着礼物上门,两人气场不怎么对劲,一进门就叽叽喳喳互怼起来,吵得原本清清静静的屋子跟住进了一万只鸭子似的。
江莱系着围腰,手里还握着菜单,来到客厅,对两人无奈地咬牙道:“你俩能不能安静点?我都快耳鸣了。”
李航:“有话好好说,江莱你把刀放下。”
沈俞涵瞥了眼李航,鼓着气道:“只要李航别再跟我提傅岐芝,我就不吵。”
“我就是好奇小沈怎么能让大美女对自己念念不忘的……学无止境嘛。”
江莱:“……”
在厨房忙活的程庆红对江莱喊道:“阿莱,你再去超市买点红糖来。”
“好,马上。”
江莱解下围腰,穿鞋出门,等来到小区门口,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道高挑的身影在小区门口徘徊踯躅,像是在犹豫什么。
江莱的步子顿了顿,又继续朝那人走过去。
“傅小姐?”
傅岐芝也看见了江莱,单手拄着拐杖,艰难地走到江莱面前,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到江莱手里:“听说今天是江医生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江莱愣了愣,接过傅岐芝送的礼物,轻声说了句谢谢。虽然医院里傅岐芝的名声不好,都说她自私高傲又不近人情,可江莱总感觉傅岐芝也不至于那么恶劣。
傅岐芝转身就要走,江莱叫住她:“你是为了小沈来的?”
傅岐芝摇摇头,手术过去快半年了头发还是很短,戴着毛线帽子,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要可爱了许多:“只是想感谢江医生之前帮我忙罢了。”
“没什么,你是病人,我是医生,都是应该的。”
傅岐芝颔首,眸子黯然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小区。江莱看着傅岐芝萧索的背影,又看了下自家的窗户,觉得傅岐芝说她过来只为表示感谢这样的话恐怕也只能信一半。江莱是实在人,不太明白傅岐芝和沈俞涵的口是心非。不过她也没有好管闲事的心,自己的感情尚且懵懵懂懂,更不会去对别人的事多嘴。
江莱还在望着傅岐芝远去的背影发神,冷不防突然被人从后边抱住。
闻到熟悉的淡香,江莱弯着嘴角,转身回抱着来人:“你下来干嘛?”
岑谬把围巾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围到江莱脖子上:“你这粗心大意的,出门都忘了戴围巾。”
围巾上还残留着岑谬的体温和气息,把江莱团团包住,江莱偏头蹭了蹭围巾,眼里满怀爱意地对岑谬说:“谢了,我的女朋友。”
岑谬轻轻扯了下围巾,江莱便顺着力道低下了头,留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快去快回,我回屋里帮妈做饭了。”
冬日风大,吹得江莱捏紧了大衣和围巾,她匆匆买好了红糖,回家的时候又收到了江渠的短信,内容只有生日快乐四个字。江莱轻叹了口气,趁程庆红没看见,快速回复了一句谢谢,然后便收起手机,继续帮忙切菜。
江莱的朋友陆陆续续也都来了,除了游林警官和秦培志,还有医院新来的实习生苏郁枚。苏郁枚实习被安排跟着江莱学习,这人挺优秀的,江莱和她性子相投,两个看着冷冷淡淡的人也不知怎么就成了说得上话的朋友。
如果非要说是传统意义上的朋友,可能太勉强了。江莱和旁人亲近不起来,并非刻意冷漠,性子里有几分拘谨,再加几分礼貌,和谁都客客气气的,于是就没有能够开开玩笑的好友。
苏郁枚年纪不大,却稳重成熟,不是刻意的成熟,而是经历过许多之后沉淀下来的安定。江莱敏感地发现了这点,偶然聊天谈到,发现苏郁枚果然也是弯的,和女友也算经历过许多波折。俩闷罐子于是心心相惜,苏郁枚也是难得主动要求参加别人的生日会。
岑谬没见过苏郁枚,最近听江莱提的次数多了,便多留意了几分。苏郁枚生得漂亮,很白,虽然白得有点不健康,但眉眼深邃幽静,倒不觉得不融洽,尤其是那小巧的薄唇,和江莱竟有几分相似,满脸写着不可亵玩,又会让人想要靠近。
优秀得让岑谬有些难过。
生日在岑谬的组织下倒是有生气,吃饱喝足,游戏一玩,就更热闹了。有人问起江莱和岑谬怎么在一起的,江莱则喝了口红酒,抿着嘴道:“我们从小认识……”
秦培志说:“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小时候就解决了终身大事,倒是省事。”
江莱无奈地笑道:“不是小时候在一起的,是长大了我才发现我会这么喜欢岑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