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为上[重生]+番外(153)

这样被带走,结局只有两个——

一:发现他家里没钱的真相,无用之人还留着做什么?杀掉。

二:左右是个孩子,心智尚未成熟,干脆纳入贼窝,一起干烧杀抢掠的勾当。

对于江暮雨来说,后者还不如前者。

他挣扎,抵抗,然而年仅六岁的他根本撕扯不过一个成年男人,山匪只需一只手就能将他提起来。

婆子吓坏了,想伸手去拉他,可是山匪头子的一句话让婆子收了手。

“他又不是你儿子,你为了救他丢掉命值得吗?爷爷这把刀可不长眼!”

婆子吓得呆住了,脑中反复来反复去的过着山匪的警告,她狼狈的爬起身,在江暮雨惊恐绝望的注视下头也不回的跑了。

是啊,她凭什么去管这个闲事?

她在江府活了四十年又怎样?受过江大人的恩惠又怎样?世子爷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

她身为奴,在关键时刻丢弃了主,背主忘恩,罔顾江家四十年的养育,这没什么。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小小的江暮雨心中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害怕,唯一的依靠丢下他跑了,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若婆子忠心护主留下来,必定被杀,她跑了,他该松口气。

可是婆子跑了,剩下他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山匪没有追,因为他们需要婆子跑回家报信,这样才能达成绑架要赎金的目的。只有江暮雨知道,婆子不会回来。

刀剑加身,再凑近一寸就能刺进江暮雨的皮肉。

严寒冬日,他穿着单薄的旧衣,瑟瑟发抖,他害怕极了,他会被带入肮脏污秽的贼窝,会干些烧杀掳掠的恶心勾当,他被山贼揪住头发,清楚的看见山贼的眼中透出惊奇又龌龊的光芒。

“这小孩长的真带劲啊!”

江暮雨心中有个绝望的声音大声的告诉自己:完了。

就在他极度恐慌和无望的时候,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宛如天籁般,转入他一片空白的头脑——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欺负小孩,丢不丢人!你们几个,去把他们给本少爷卸了,往死里揍,不用留情!”

身材魁梧的家奴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将围困江暮雨的山匪摁倒了,他们拳脚相加,那些山匪毫无反抗之力,求爷爷告奶奶的狼哭鬼嚎。

江暮雨怔怔的看着那辆不知何时出现的奢华马车,在马车里坐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男孩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对自己的家奴吩咐说:“把那小孩带上车。”

容不得江暮雨说不,家奴已经提小鸡一样将他丢上了车。

马车的内部要比外表豪华得多,地方宽裕,足够放下一张软塌,上面铺着柔软的锦毯,一张黄花梨的矮几上放着玉杯,旁边有金丝盘,盛着满满的不合时宜的瓜果,还有一盘香气扑鼻的烤鹿肉。

马车里烧着优质的银霜炭,十分的暖和,男孩身上穿着名贵华丽的锦衣,一寸便值千金。

江暮雨识得认得,也猜测得出来,此人非富即贵,看马车的规模和样子应该并非王室宗亲,可能是家中富裕的商户。

果不其然,上车后不久,孩子就自我介绍说:“我姓白名珒,字玉明,云梦都人士,家中世代经商,在当地小有名气。”

云梦都?距离杭州不远,距离姑苏也不远。

白家……江暮雨有点印象,在云梦都当地颇有势力,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男孩似乎对他很感兴趣,拿了瓜果梨桃给他吃,拿了烤鹿肉给他尝,只是他吃不下,他始终畏缩在马车一角,一语不发。

家道中落,流离失所,猪狗不如。

“我要去趟姑苏进货,你呢?”明明知道没有回答,但男孩还是问了。

江暮雨只能点头。

男孩居然奇迹般的理解道:“你也是去姑苏?”

江暮雨再点头。

男孩喜出望外:“那赶巧了,顺路送你一程。你叫什么?哦,忘了,你不会说话。”男孩显得一脸失望。

江暮雨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极度的害怕和寒冬中受凉,竟然失声了。

男孩问不到名字还不死心,琢磨着说:“那你会写字吗?咱们可以手谈?”

江暮雨低着头:手冻僵了,没法写字。

男孩自顾自的郁闷道:“哦,这里没有笔墨……”

江暮雨:“……”

忽然怀中一暖,是男孩递了自己的手炉给他。

“天这么冷,来,捧着手炉。”

手炉很暖和,上面还带着男孩身上特有的味道,是那种清淡的花香。

萍水相逢,他却是除了奶娘对自己最好的人。

姑苏到了,江暮雨在城门口下车,男孩一路上自言自语,而他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搁谁身上谁都不乐意。男孩掀开车帘瞧着他,或许是感念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眼神中充满不甘和别扭。

江暮雨走远两步,缓缓停住,转身,嘴唇轻颤,说出一句无声的话。

寒风霜雪中,不懂唇语的男孩是不知道的。

“谢谢你,白玉明。”

*

“师兄。”

一声轻唤,神游天际的江暮雨被唤醒,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珒,手脚处传来的酥麻让江暮雨蓦然回神。

打坐入定,修心修性,他曾经训斥白珒在入定的时候胡思乱想,结果时至今日,自己也心乱如丝,庸人自扰。

“到了吗?”江暮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还没有。”白珒盘膝坐在甲板上,说,“看这行船速度,至少还得半个时辰。”

江暮雨神色如常,语气轻缓:“此去乾坤岛,是和风菱草有关?”

白珒欲言又止,许久过后才点头道:“有点关系,上乾坤岛问样东西的主人。”

白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黄色的珠子,江暮雨仔细观来,珠子晶莹纯透,华贵引人,是上等材质的金珀。

江暮雨拿着金珀,问道:“它的主人做了什么?”

黄芩正好从船舱里出来,听到那么一耳朵就口无遮拦的嚷嚷道:“那孙子胆大包天,不止一次暗杀白眼狼,每次动手都戴张面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这么个琥珀珠,根本弄不清楚他的身份。”

听到“暗杀”二字,江暮雨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眸光冷如寒夜,紧盯上白珒刻意隐瞒的脸:“你可曾受伤?他又为何暗杀你?”

“没有,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伤不到我。”白珒往后一仰,惬意的翘起二郎腿。

黄芩居高临下的瞥他一眼,傻了吧唧的说大实话:“是谁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下不了地的?”

江暮雨冷凝的眸色变为震惊。

白珒心里微颤,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见得会皱一下眉头的江暮雨,只有在身边人生病受伤之时才会显露担忧之色。

尤其是他伤了痛了,江暮雨会心急,惶恐,那种从内心涌出的关切是遮掩不住的——白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

前世的白珒猪油蒙心,看不见江暮雨对自己的好。今生那层猪油被剔的干干净净,江暮雨所有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没有猪油当护盾,所有的情绪直冲五脏,酸甜苦辣更加明确了。

“他也好不到哪儿去。”白珒狠狠瞪了黄芩一眼以示警告,转头笑眯眯的对江暮雨说,“他比我惨,三个月……哦不,是半年都下不了地!”

黄芩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人家至少说实话;白珒口若悬河,可信的却没几条。

江暮雨当机立决,不理会那个满嘴跑舌头的白珒,一本正经的去跟黄芩说话:“要杀白玉明的只有一个人?”

黄芩对江暮雨的崇拜之心经年不散,江暮雨问他话,他绝对是不加掩饰的有啥说啥,“不是一个人,是好多人,修为高低不等,毫无路数,唯一一个修为强劲的家伙就是把白珒揍趴下的那个金珀主人,他只来过一次。”

江暮雨问:“他们只是杀人?没有说什么?”

“就说两个字。”黄芩瞥向白珒,凉飕飕的说道,“祸端。”

江暮雨落目在一清二白的白珒身上,后者举双手表示无辜:“我可没闯祸,啥也没干,冤枉死了。”

黄芩冷哼道:“我看你是得罪人了,被人记恨到三天两头来暗杀你!当着掌门的面,你老实交代,你都干了哪些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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