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奶奶火气还没散,依旧凶巴巴的说:“死老头子你是老糊涂了,刚下了雨,外面凉飕飕的,你让我把孙女抱出来,也不怕冻着她。”
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孙女,钱爷爷整个人一下就颓丧了,胡子都怂拉着,没有刚才那么柔亮了。
钱奶奶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嘴上凶,心情却舍不得老头子难受,便想了一个主意,分散老头子的注意力。
“要是闲着没事,你就去把小囡囡的名字定下来,免得我们不好喊。”
“哎!好嘞,”只要想到孙女的名字自己定,钱爷爷立马原地复活,情绪比二十岁的小年轻还激动。
钱建勤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却不敢吱声,只能在心里无声呐喊:那是他闺女,名字该由他定啊!
然而钱建勤面对老爹老娘怂的一比,心里再怨念,嘴上却不敢说半句。
谁叫老爹老娘在家里就是最大的,老爹正兴奋,他要是敢提名字自己取,那纯粹是扫兴,估计下一刻老爹的拳头就要落他身上了。
钱建勤可不想一把年纪了还在所有人面前挨揍,只能忍了。
瞧着自家娘又要回房间,钱建勤和双胞胎像是小尾巴一样,牢牢的跟在钱奶奶身后。
钱建勤还巴巴的问:“娘,我什么时候能看我闺女?”
钱建勤心里像被猫抓似的,痒的不行,好想知道闺女长什么样?像他还是像媳妇?
双胞胎也可怜兮兮看着钱奶奶,嘴里嚷嚷,“奶奶,我们想看妹妹。”
钱奶奶对孙子的态度比对儿子好一点,面对儿子翻白眼,面对孙子态度就变成了温和。
“等等,红前红进,等你娘收拾干净了,你们就能看妹妹了。”
“至于老六,你现在急什么急,早晚能让你看个够,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等雨停了好弄点好的给你媳妇吃,她才有奶,知道吗?”
提到吃的,钱建勤心里沉重,缓缓的点点头。
可如今,要他怎么找吃的,城里老丈人家里已经快断粮了,公社周围只有树根草根,这些普通人吃了都没营养,更别说产妇了,哪里还有吃的?
该死的旱灾,连累的她闺女媳妇都过不上好日子了,要不然,他和媳妇两个人都是铁饭碗,他还在国营食堂当大厨,媳妇也是医院食堂的大厨,老丈人更是钢铁厂的主厨。
要不是天灾,凭他家一家子厨子,怎么也不会饿着孩子。
然而,现在说的再多也没用了,谁叫钱宝珠碰巧就赶上天灾出生,只能算她倒霉了。
大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大半天才停,这次的雨水很多,不仅土地得到滋味,干涸的河床也终于再次有了水源。
钱建勤一看雨停,就连忙出去找吃的了,钱家其他人也没闲着,钱建军作为大队长,已经开始检查粮种肥料,并开始安排明天该怎么种了。
至于剩下的钱建民钱建亿他们几兄弟,也跟着出门,准备到处挖草根。
家里其实多少还有点米糠苞米茬子,比起草根好很多,然而谁叫钱家人太多,大大小小加起来二十多个人,要是不想办法在外面找点凑合吃,一点糠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
“哥哥,妹妹好白,像上次外公给的白面包子,我好想咬一口。”
“别啊,弟,这可是妹妹,不是包子,不能咬。”
睡了半响的,刚醒的钱宝珠听到这么一番对话,额头全是黑线。
靠在她旁边的,应该是她的两个哥哥,可是,她的哥哥,怎么好像饿了很久了,难不成她家穷的很,吃都吃不饱?
钱宝珠是出生才有了意识,所以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年代?
上一瞬间,钱宝珠还在思考家里的情况,然而下一瞬间,她就保持不住蛋定的面孔了。
因为她,居然感觉下身一片温热,还伴随着臭不可闻的味道,这是拉了。
虽然是婴儿身,可钱宝珠自诩是大人,完全没想到,婴儿身体,根本不受她控制。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她居然尿床,还拉了,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没脸见人了。
钱宝珠憋屈的快哭了,而此时,闻到味道的钱红进大声嚷嚷,“妈,妹妹好臭。”
你才臭,你才臭。
虽然是臭,可也不能这么明白的说出来啊!她不要面子嘛!
钱宝珠死死的盯着她二哥,心想,我的好哥哥,你的声音我记住,敢说我臭,你给我等着。
钱红进完全没想到,就因为一时多嘴,他就被妹妹记住了,以后还被妹妹整蛊,他还不清楚缘由。
一个字——惨!!!
程向月此时也恢复了一点,听到钱宝珠拉了,就指挥钱红进去拿尿片,钱红前去端水。
然而她动作轻柔的帮钱宝珠换了尿片,又洗干净,钱宝珠这才觉得舒服了。
接下来,又是一个新的问题了。
第4章
那就是,钱宝珠她饿了。
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不停的提醒钱宝珠,她该进食了。
虽然还是有些尴尬,可有成年人思维的钱宝珠明白,现在不是她矫情的时候。
如今的家庭估计挺穷,所以奶粉基本憋想了。
再说,对婴儿来说,最好的食物还是母乳,有营养还能提升抵抗力。
钱宝珠可不想从小就病殃殃的,所有就是再纠结,她还是想吃母乳。
妈妈还不知道自己饿了,为了提醒她,钱宝珠不得不用婴儿特有的声音,哭,来告诉她妈,她饿了。
程向月也猜到小囡囡是饿了,不过她挤了挤,发现还是只能挤出一两滴奶,根本不够一个新生儿吃的。
程向月苦笑,没有好的食物,她就没奶,也不知道,她闺女能不能吃上奶。
好在还有应急预案,程向月又叫大儿子去把面汤加热端来,先凑合着给小闺女吃。
面汤虽然没滋没味,钱宝珠也不嫌弃,大口大口的吞咽,很快就饱了。
然而,她又困了,眨了两下眼又开始睡了。
……
另一边,钱奶奶在自个房间焦急的转圈圈,嘴了还不停的埋怨程向月。
“老六媳妇真没用,都吃了这么大碗的面条了,居然一点奶都没有,真是白瞎了好东西。”
“关键的是,她饱了,我孙女没奶还饿着,这可怎么办呀?”
钱爷爷正在给孙女想名字,结果钱奶奶一直在他身边转悠,直把钱爷爷转的头晕脑胀。
钱爷爷不得不喊,“老婆子,先停停,我实在头晕。”
钱奶奶眉头上挑,一脸焦急,“你还有心思头晕,我都快急死了。”
钱爷爷其实也担心饿着孙女,于是他试探的说:“要不,我找人弄罐麦乳精回来。”
在灾荒年代,钱爷爷只所以敢说这话,是因为他以前的身份不一样。
钱爷爷以前,是一位老红军,而是还是医术精湛的老红军。
他当兵的时候,没少救过人,好些位高权重的长官都被钱爷爷救过。
后面即使退休了,钱爷爷也能领着大把的退休金,要不是遇上饥荒年,光钱爷爷一个人,就能让全家吃饱喝足。
如今,十年运动还没开始,所以这些人多半都还好好的当着自己的官,他们欠了钱爷爷的人情,要是钱爷爷真的说想要罐麦乳精,一定能有人送来。
只是吧!以前的时候,钱奶奶一直认为,人情用一次少一次,必须要用在刀刃上。
再加上,钱奶奶觉得,找人帮忙就低人一头,像求人似的,她不想老头子一把年纪还低三下四的求人,便很少动用这些关系。
就连钱家几兄弟想去城里当工人,钱奶奶也没帮忙,而是说让他们凭自己的本事。
由此可见,钱奶奶真的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也因此,钱爷爷提议时才会忐忑,就担心钱奶奶生气。
谁知道,钱爷爷居然白担惊受怕一场了,钱奶奶居然很轻易就同意了。
看钱爷爷像受惊一样,一直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钱奶奶当即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炸/了。
“怎地,难不成在你心里?我是铁石心肠的人,能为了一些死关系,能活生生让自己孙女饿肚子?”
“没有,没有,”求生欲迫使钱爷爷忙不迭摇头,“是我的错,是我太笨了,没能理解你。”
“这还差不多,”钱爷爷及时道歉,钱奶奶觉得自己大人大量,就不和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