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北上收到家信多多少少知道陈冀文有多野,想来那个小姑娘又不知从何勾搭的好人家的闺女。
谁知后来见了莫赠,了解过后才知道自家七弟不成器的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整天让人家斗茶。
瘾庆楼一见也是非要拉着人家逃课。
斗斗斗!斗什么斗!
好好一姑娘跟着陈冀文混都混皮了!
陈冀文撇撇嘴,“你们都被莫赠这番斯文的模样骗了,我可是听说她曾随亲王爷下乡走南闯北。”
陈娇又欲反驳,莫赠却接话道:
“陈七说的是。”
见陈冀文头仰的老高,陈娇啪一声儿拍到他头顶,压去了他的气焰。
“郡主可在乡下摸过鱼?”一直不说话的陈芳突然开口,莫赠点点头。
陈娇一听来了兴致,“可爬过树?”
“爬树摘过野果子。”
陈娇更激动了,“京中一群迂腐文礼小姐,她们都不懂这些多有意思!”
莫赠低头隐去一丝落寞,“爹爹曾带莫赠走马行南北,见了许多他乡的意外景色。”
“都见过什么意外的?说来听听?”陈娇颇为好奇道。
莫赠一怔,缓缓道:“曾见过大漠长河、江南纤柔,也曾见过山巅险阻、东海涛浪。”
第23章 齐怔
“长亲王走南闯北,只为寻上进奉朝廷最好的一批茶叶。在自己忙政事时,还不忘让自家闺女亲守贡茶。像莫宴桑这般上心朝廷之事的人,不应该留的如此下场啊!”
遮面之人黑子一落,顿时将棋盘上白子吃的死死的。
齐元掐着未落的白子凝眉盯了许久,微不可微的叹了口气,有意无意避开那人的话,
“世子殿下好棋法,本官远远不及您。”
被称作世子的男人向齐元微微低头,二人重新看去棋盘,
“听说宗正大人正兴修乡下学堂。”
齐元一怔,“你怎知?”
世子微微摇头,长纱随着他的动作动荡,不经意间漏出半边削硬又秀气的下巴。他缓缓道:
“囿州名下兰县等,以兰县知县刘镇为首的县官儿通写折子无一不提到宗正大人清明、廉洁。又有朝中以刘太傅为首的老臣为宗正大人撑腰,若是被圣上误会宗正大人与他人勾结党羽,你猜圣上会如何对您?”
齐元忙拱手道:“还望世子殿下明示!”
世子提手踢去棋盘一颗白子,处于下风的白子立马逢凶化吉,甚至稍占上风。
“你府上那岔子出的时辰尚好。”
“齐元愚钝。”
他淡然道:“需借莫赠郡主一用。”
淡然到,若不是斗笠之下那人又道了句,齐元只觉听错了罢!
“本世子自有法子。”
……
……
三人齐怔,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不知何时陈冀文将腿收了回来,手心磨着桌沿儿,低头沉吟道: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参加斗茶比赛?”
忽耳边一阵风,陈冀文忙低下头去,躲避了陈娇的耳刮子,他甚是得意。
“嘭!”
又一声闷哼,陈冀文头皮发麻之际正瞧见陈芳瞪着他,那眼神如同利刀子剜自己肉一般,
“这么些年你怎被养的如此不通透!”
陈娇、陈芳大抵是姑娘,瞧见莫赠微红的眼周便心觉不对。
方才实则是她们问的太多。
莫赠收好碗筷儿,顺道将他们吃剩的残骸也收拾了,推在一起等待公厨婆子们收。
陈冀文自是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便怨气艾艾的甩袖而走。
陈娇姐妹任由他胡乱走,方才自己也因没有及时收回对莫赠曾经经历的兴趣,犯了低级错误而懊恼。
莫赠只是笑笑说无妨,两人更是愧疚极了——若是想到长亲王府曾经生气如虎的日子,她定是伤心的。
莫赠睨了一眼懊恼的拔头发的陈娇,她忙道:
“莫赠曾为经历过那些而欣喜,三姐姐也为我欣喜吧?”
陈娇对上那秋水盈盈期待的眸子,忽地觉得头戴白绒花,那矮自己半个脑袋的莫赠可爱极了,便不自觉揉了揉莫赠的后脑勺。
莫赠心底有些甜丝丝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知心的朋友了。
公厨外有人嘈杂,本以为普通的争吵,谁知一人嗖一下进了公厨。与其说是进,还不如说是飞入。
那人宽肩上扎着皮革带子,高束窄腰,暗色衣裤扎在高靿靴中,缠着长布缠腕,一身看起来干净利索。
陈娇眉头凝成了疙瘩,她微怒道:“伽章!谁让你闯入内院儿的!”
“将军,军师求见。”伽章跪下恭敬道。
“何谓?”陈芳看着陈娇,问道。
陈娇渐渐消气,怒气化为愁容。
“郡主,我先行一步。”
莫赠见她一听到军师二字便有些不对劲儿,连忙点点头,“快去吧。”
陈娇二人经过还跪在地上的伽章,陈娇正中看着前面,眼角都没有留给伽章。“违反本将的规定,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伽章领命。”说着,跟陈娇二人一同出了门,自己全身绷着站在文祥大门一旁。
第24章 调动
“呸!这厮怎约了这么个破地儿!”陈娇骂骂咧咧道,僵着脸环顾左右。
陈芳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儿道:“前面有个人影儿。”
陈娇瞅了她一眼,“不瞎。”
说着抬脚踩上烂草堆,枯叶随之沙沙作响。长靴沾了不少泥泞,有些难抬腿,陈娇又嫌弃了一番。
陈芳被她一怼,也没放在心上。她只是摇摇头,道,“三姐,记得在军师面前收敛些性子。”
陈娇未理她,拨开前方灌木丛子,绕到了何谓身后。
那人一身灰色长褂,头戴铜冠,听到走动的声音身子仍保持原样。陈娇暗自诽谤,这厮还是老模样,喜欢装作莫测高深的样子。
“军师大人。”陈芳作时揖,站在他身侧道。
“四将军有礼了。”他回揖礼,却定睛在陈娇身上。
京城养人,本风沙吹黄蜡的皮肤,如今微微有些光泽。
陈芳悄悄往后退了十几步。站在大树后面,为他们留了说话的地方。
“何军师这地儿约的好啊!有水有林有风景,妙哉,妙哉!”陈娇走到他面前,左顾右盼眼神四处,暗自恨恨陈芳躲远不听何谓唠叨,而眼神就是不落在何谓身上。
同何谓见面,陈娇装都不想装莫赠教她的那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陈将军过奖了。”何谓怡然道。
陈娇睨着旁边的臭水沟,抽了抽嘴角,她极不情愿开口道:“不知军师有何事让伽章寻我,冲撞了文祥院儿众多官家、富家子弟,现如今在文祥大门口站着,梆子敲三下才能回卫城。”
“肖将军南调了。”他语气平常,陈娇的脸渐渐塌了下来,
“去他娘的!谁他娘出的主意?!”
北上正松垮,鞑子蠢蠢欲动sāo luàn不断,自从胡人进京这才消停了没多久。
七日前一封召书下到了正在巡视的陈娇手中,陈娇是带着砍陀满修头的念头来的!十日的路程,陈娇他们硬是三日赶回汴唐。
单是陈娇一人,从东辽到北直、山东,又到汴唐生生累死了战马一匹,驿马两匹。而汴京城外,等候迎接的宫中太监才告诉风尘仆仆的陈娇他们,说是陈娇身上要有喜事发生了。
她怔忪好久,直到朝堂上旁听,坐在双层金纱下的皇后开口:
“念镇国将军府陈三小姐护国有功,今年满二十却无婚配,而良儿又时时将这一娇雄赞在口中,哀家尽入眼底。今日良辰吉时,不如为陈三小姐许个婚事。”
陈娇当即驳了去,可是听到太后说那婚事男方是莫良,便立马从了,朝堂上即刻安静到极点。
她不觉得丢脸。
在军中养了脸皮厚的习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现如今胡人进京,她在朝堂上看到陀满修,那时候杀了他的心都有,而如今肖涉被南调,南方有什么?
甘乌挨着重重大山!他柱个鬼去!
“皇帝的意思。”何谓眯起双眼,饶有兴致看着陈娇面容的变化。
陈娇只觉那句话从耳朵凉到心底,又振的头皮发麻。
比那年冬日,陈娇带着一小队人被胡人埋伏射穿后肩,又被当成死人扔去雪堆的时候还要冷。
“陈将军,肖涉大将军在临走前传信于我,我觉得此事不得不与您说,还望您心里有个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