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一秒,李清一就使出浑身力气,朝他扑来,不仅没亲到嘴,额头还撞到他的下巴。
顺势又拱回床里。
杨劲虽然什么也没捞着,还是起身,拿过自己的杯子,里面有温开水。
李清一再次努力坐起来,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下三大口。把杯子递给他时,鼻子里哼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今晚鞍前马后,图的就是这个。”
杨劲险些没接住杯子,心瞬间冷下来,脸也冷下来,憋了半天,压着火气问道:“哪个?我图的是哪个?”
眼看李清一又要睡去。
他朝她肩膀狠狠地推了一下:“把话说清楚!我图什么了?”
李清一疼得皱眉,身体却柔柔地欺过来,胡乱挥臂抓住他的手,放到嘴边象征性地亲了一下。
杨劲以为到此为止。
没想到,醉鬼李清一像初生婴儿一般,用脸颊蹭了两下,紧接着,歪过头去,将杨劲的手指含住。
……
杨劲如通电一般,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烈烈作响。
如果世上有包医百病的药,那么此刻,便是此药发挥极致作用的唯一一秒。
作为一个男人,百般压抑和莫名的委屈,都经由这根手指,被神智不清的李清一激发出来。
毒与脓、悔与恨、冷与热、怅然与不甘、疼痛与醒悟,凡此种种,万箭齐发,他只觉意志在崩塌,理智细若游丝,但还是被他抓住,杨劲抽出手来,沾了她口水的指尖凉凉的。
杨劲坐在床尾,点燃一支烟,抽到一半时打了一个哈欠——他居然困了。入睡的机会转瞬即逝,他掐灭烟。
以对角线为界,李清一占据床的一半,杨劲头朝床尾躺下,把脚小心翼翼地抬到床头边缘,留给她足够的空间。
黑暗里,杨劲的眼前是李清一裸.露的小腿,线条流畅,骨骼生长过快,脂肪来不及填充,肌肉倒是紧实舒缓。
他探出手去,沿着阴影勾勒那个催眠音乐般的线条,抚至脚踝处,李清一缩了缩脚,下意识蹬了两下,没有找到被子。
杨劲向前蹭了蹭,把她的脚拢进怀里,睡梦中找到温暖之所,李清一的另一条腿也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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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一第一次面临如此窘境。清晨醒来,独自躲在宾馆床上。
房间陈设千篇一律,白色床单、棕红色写字台。她忍着喉咙沙漠般的干涩,试了两次,才从床上坐起来。
为了尽快确定所处时间、空间,她光脚走到窗边。二环车水马龙,窗户正对宾馆正门,有车驶出,马路刚刚有洒水车开过,路面的一半是湿的。
路的另一侧是一条河。北京的水治理卓有成效,河水清澈,两岸绿意盈盈,有老人散步、溜狗。
想在北京的早晨看到如此惬意的景象,只能靠近市中心。
杨劲推门进来时,李清一光着脚,正站在窗前费力思索。
他把早点搁在桌上,带着清晨户外的爽气,走近来说:“你醒了。”
李清一连忙后退两步,愈发狐疑。她裙子上全是皱,侧面的缝线滑到身前,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着狼狈,此时开启防御机制,就是一副穷途末路样子。
杨劲退回桌前,一袋一袋把早餐打开,布好,白粥的香气散出来。
“我喝多了。”李清一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杨劲看都没有看她。
“对,我喝多了,但是,你怎么在这儿?”
杨劲把一支塑料勺子放进白粥碗里。
“几点了?”李清一发现了自己的手机,她按了开机键,又迫不及待地拉过杨劲的手臂,看他手表显示的时间。
杨劲顺从地递过来。
李清一猛地甩开他的手,把被子提起来卷过去,扯出外套,又去床的另一边穿鞋、拿包……
杨劲眼疾手快,拿起她床上的手机。
果然,李清一左提右扛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自言自语:“我手机呢?”
手机在杨劲手上。
从杨劲眼里,李清一看到自己此刻的状态多么不堪入目。
反思的同时,她也想到了别的,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但眼前的人却是真真切切的。她语气放缓几分:“手机给我。”
杨劲握紧手机,张了张嘴,没说话,二人僵持着。
再僵持下去,就不得不说点别的。“我上班……来不及了。”语气又缓几分。
杨劲眯起眼:“李清一,你看不到我吗?你胡言乱语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清醒了,还是看不到我吗?做人基本的礼貌,你还有没有?”
李清一已经找回些记忆。“你送我回来的?”想到即将进行的谈话,李清一恨不得再喝二两白酒,昏过去算了。
她显然想到了别的地方:“我给你打电话了?”
杨劲没否认。
李清一狠狠地闭上眼睛,睁开时自认为已经想好应对的万全之策:“房费我来结。你吃早饭吧。那个,不好意思,我好像失态了。”
杨劲扯了扯单侧嘴角,把李清一手机放到桌上,那碗粥的旁边:“你吃点东西,刷个牙、洗个脸,弄出个人样子,再出这个门。”
李清一没动。
“你如果现在走出去,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李清一乖乖坐到桌前。
杨劲自己认真喝起粥来,就着褡裢火烧,不紧不慢吃了半碗粥。
李清一也吃了几口,有米下肚,她才感觉到胃里没东西,像个空布袋子。
“你喝多了,在饭店门口打车。”
李清一停下咀嚼,生怕听漏了某个细节。“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我出差来北京,刚好在那附近办事,路过就看见你。”
这个回放合情合理,李清一没话说。
杨劲又喝了一大口粥:“你回来作了半宿……”
“这是你的房间?”
“我出差一直住这。”
“你出差干吗?”
“开会。”
李清一试探地问:“在那么偏的地方开会?”昨晚吃饭的地方,与今早醒来的地方相比,的确不太和谐。
“北京是你家开的?别人不能来?”
“那倒不是。所以……我没给你打电话对吗?”
“你手机里还有我电话吗?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人吗?要不是我求你,你不是打算拔腿就走吗?”
被这样逼问,李清一半天没动勺子。
“吃饭!”杨劲看着她又喝下一口粥,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他轻咳一声,轻声慢语地说:“这次……你不用吃药。”
李清一勺子停在空中,她感觉手在微微发抖。
“我有措施。”杨劲干脆整个身子转过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说。
李清一松手,勺子掉进碗里,她一颗心沉沉地下坠,一直无法触底,直至眼底浮出泪来。
杨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等待她下一步反应。
李清一扭转头去,深吸几口气,对自己说:“算了。”
语罢作势要起身,杨劲急忙用手轻搭上她的腿:“不再吃点?”
李清一猛地扯开他的手。
杨劲也不恼:“你来什么劲?我还没急呢,出租车上就不老实,人家司机还以为我给你下药了,我也没法跟人解释。不是我说你,女孩子也有酒量好的,可是你,真的不适应喝酒,往后一点酒都别喝,明明醉成一滩泥,劲儿还贼大,扣子差点让你扯掉……”
宿醉之人,脸上本来没什么血色,细品他这番话,脸颊和耳根都红了。哪里还有大脑思考与分辨。
杨劲心中暗喜,嘴上却平淡地说:“昨天有几通电话找你,我只接了你同事的。”
李清一百爪挠心,又担心他在同事那捅出什么娄子。
杨劲一猜一个准儿:“放心,我只说你安全到家了。没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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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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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清一来说, 这是难得的三天假, 也是她期待已久的返乡。
她从杂志社辞职,也就是小半年前的事, 可这半年来, 从工作内容到生活环境,再到对世界、对自己的认知,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北京的入冬是浸入式,但是老家已经下过几场雪。
高铁刚出发,她就拍了窗外被速度拉扯变形的景色, 发了一条朋友圈, 文字是:到不了的远方, 回不去的家乡。
虽说有三天假,可日程安排却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