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幸甚至哉(200)

太子妃身旁的女孩们原本一个个含羞带臊,听了这话顿时脸色惨白。

“殿下别急。”少商笑呵呵的制止太子妃再度开口,“您的话也有理,生育的确不容易。”

太子妃抹了一把汗,笑道:“你能听得进去就好,我全是为了你好。你看看我的这些姊妹,各个性情温顺,知书达理……”

“不过,”少商打断道,“若我要找媵妾,为何不找自家人呢。不说家父麾下的部曲之女不少,就是乡下的程氏族亲也有许多女儿啊。那不是更加可信可靠?”

太子妃急怒道:“那些粗笨女子如何配得上子晟……”

“为何要配得上!”少商目露嘲弄之意,“不过是用来繁衍子嗣的,粗壮些才好。要那些水灵妖娆的女子作甚,将来疏离我与凌大人的夫妻之情么。”

太子妃再度无言以对,因为对方说的实在有道理。像她自己,自从不能生育之后,举荐给太子的姬妾都是身壮貌陋之辈。

既然这小贱人听不进好言好语,太子妃便冷下脸色:“将来的日子长的很呢,如今少商妹妹有父皇母后的宠爱,自然不把我看在眼里。可是来日方长,难道少商妹妹不愿与我交好,结个姊妹之盟?你若接纳了本宫的姊妹,本宫将来也会视你如姊妹。”

哟,这就威胁上了。少商十分欢乐:“妾以为,有凌大人和太子殿下交好,情同兄弟就够了。太子妃殿下嘛,恕妾不敢高攀。”言下之意,您老的荣华富贵还挂在太子身上呢,讨好您不如直接讨好太子……何况,她心中已隐隐起了一个念头。

——太子妃的确如二皇子妃所说,贪婪虚伪又愚蠢。

其实她不知道,帝后的存在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皇帝重诺,皇后心慈,若是没了这两座大山,她既无宠无子又无强大家世,都不用凌不疑出马,少商自己就能把她扯下来。甚至少商都不用亲自动手,那些垂涎皇后宝座与外戚好处的功臣勋贵难道是吃干饭的?可笑太子妃还在展望将来帝后过世后的‘美好生活’。

太子妃这会儿已不愿假作和善了,厉声道:“好好好,你既然好赖不听,我就与你来论一论礼法孝道!你定亲至今,凌侯府邸一次都没去过,凌侯夫人你更是视若不见!再怎么样,她都是子晟的继母,应有礼数你一概罔顾。我倒要看看朝中的御史大夫们管是不管……”

她好歹是储君之妻,还能指使的动几个小御史,倒是朝里朝外一应和,看整不死程少商这小贱人!

谁知她这话非但没吓住对方,反激的那女孩重重一掌拍在食案上,双目淬火一般,身体缓缓立起——

“太子妃闲来无事还是多读一读书罢,别学的一知半解就来教训人!那淳于夫人一不是凌大人的生母二不曾养过他一日,生养之恩皆无,倒还与霍夫人有深仇大恨,还敢来摆什么君姑继母的派头!”

“霍夫人虽脾气不好,对凌大人不仅有生养之恩,当年兵荒马乱中,百般辛苦才护的儿子周全。彼时彼刻,淳于夫人在哪儿?她正在勾引凌侯!”

“都是积年的老妖精,装什么慈悲仁善的小仙姑。我那正牌君姑恨不得淳于氏去死,这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换了我,我阿母跟人有生死大仇,我不当街泼她金汁就算是我大不孝了!凌大人现在还对淳于夫人客客气气的,那已是看在生父凌侯的脸面上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犹自不足,拿这破事来寻衅?!”

太子妃被指桑骂槐的脸上气堵声噎,几乎要背过气去,但亦如二皇子妃所说,她连吵架的才能都十分贫乏,只能抖着手指喃喃着‘你,你……竟敢,竟敢……’

少商大获全胜,也不打算追杀穷寇,便满意一笑,正打算鸣金收兵,得胜还朝。这时,忽从门外跌跌撞撞闯进来一个老媪,她冲着太子妃大喊:“娘娘,殿下殿下……出事啦!适才阿黑冲到宫门外报信……!”

少商不知其里,太子妃却知道阿黑是她派去盯着梁府(准确的说是曲泠君)的眼线。她一听情敌家有事,顾不得少商在场,着急的问道:“出了什么事?你快快说来!”

那老媪叩首,大声呼喊:“梁家出人命啦!说是曲氏夫人谋杀亲夫!”

……少商与太子妃面面相觑。

第105章

太子妃固然日夜盼着情敌倒霉,但这桩变故她也始料未及。至于少商,更是无所谓,她统共见过曲泠君一面,能有什么交情,倒是犹豫着该不该给二皇子妃报个信。

太子妃兴奋的面色潮红,仿佛寡妇遭遇了第二春,全然忘了适才被少商数落的灰头土脸,都顾不得和她算账,只急的要和心腹商讨如何应对。

离开东宫,少商看天色不早,去长秋宫应了卯便溜达回家了。临走前,皇后还跟她打趣:“看来,太子妃没吃了你呀,嗯,手,脚,都在嘛。”少商得意道:“就太子妃那牙口,还是吃软乎些的好,我太硌牙了。”

回家路上凌不疑和她说说笑笑,居然绝口未提梁家命案,不知是没听说,还是和少商一样也没当回事。

不过他来不当回事,有的是人很当回事。

次日清早,凌不疑看今日晴好,干爽冷净,便劝少商向皇后告假一日,两人好去外面游玩,却被少商打着哈欠拒绝了,说是闹冬困,想在暖和的长秋宫里缩着打瞌睡。

凌不疑看着像只小猫咪般懒洋洋的女孩,抿嘴凝目,正想再行说服,刚踏进内殿,却看见二皇子和太子妃已迫不及待的将梁尚之死告知皇后。

太子沉默的坐在一旁,失魂落魄。

二皇子犹如家长偶尔不在身边的小朋友,骤逢大事,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

“……母后您听我说,昨日梁家可闹翻了天,我都打听清楚了!起初发现梁尚尸身时,梁无忌还想遮掩,又是家丑不外扬那套。可那梁老媪是个泼妇啊,她能乖乖听话?她暗地里让随从将都城里的亲朋故交告知了个遍,然后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请亲朋们做主!这一下就惊动官府了。京兆尹装聋作哑的不肯出面,可廷尉府的纪老儿哪肯罢休,当时就着人去捉拿曲泠君,谁知梁无忌领了府兵拦在家门口,放言若扬侯纪遵非要拿人,梁家人只能血溅廷尉府了!两人争执不休,一个说是家事,一个要正国法,昨日两人赶在南宫下钥前将官司打到了父皇那儿!”

这么长长的一段,二皇子说的行云流水,顺畅无比,连个咯噔都没打,少商不免佩服:“二殿下记的好清楚啊。条理分明,口齿利落,二殿下很有才干嘛。”

凌不疑瞥了一眼精神抖擞的女孩,她一点也不困了。

二皇帝仿佛一只灌饱了老酒的老鸹,得意的呱呱两声,掩饰不住满脸自豪,他正要接着往下说,凌不疑悠悠道:“二殿下自然清楚,因为昨日梁州牧与纪大人吵到陛下跟前时,二殿下就在场。”

少商疑惑:“这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在场。”

“那你昨晚什么都没说!”

“你没问。”

少商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头。

皇后紧张的直起上半身,指着二皇子道:“你又做错什么事了,你新妇才出门一日,你就又闯祸了?”

二皇子既尴尬又愤慨:“母后你说什么呢,这回不是……是父皇听说我外舅病了,特意着我询问,还赐下了食药……哎呀,母后你真是的!”

少商看气鼓鼓的二皇子还在瞪皇后,太子一脸想问又不敢问,她转头对凌不疑道:“那陛下后来怎么决断的。”

凌不疑简洁道:“折中。曲氏依旧留在梁府,但由廷尉府派人看管。”

皇后皱眉道:“这……天子脚下,都出了人命官司,这样妥帖么。”

凌不疑侧身朝向皇后:“梁州牧说,梁家妇杀了梁家子,怎样都是梁家的丑事,外头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们河东梁氏的笑话。若真是曲氏谋杀亲夫,梁家必定不会包庇,可如今方过半日,事态不明,他家冢妇就被锁去廷尉府关上几日或用些刑罚,那以后梁家也无颜见人了。何况曲家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恳请陛下好歹缓上一缓。”

皇后缓缓点头:“梁州牧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既是国法,又是家事。”

其实,时人碰上这种家族内部的阴私,多是两家姻亲共同商讨决议后自行处置,百姓喜闻乐见的辅助工具有猪笼与麻绳等等,只有极少数谈不拢的才会告上官府。不过这年代,没几个人爱上衙门,有时两家谈不拢哪怕来场械斗,也会尽量避免将事情闹到众所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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