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蔚云看了眼信,随手拆开。
孟青杨立即的道:“你不拿回去看?也不怕我瞧见?”
“孟将军很喜欢偷看别人的信吗?”
孟青杨顿时被怼的无语,狠狠的瞪了栗蔚云一眼,嘟囔了一句。
栗蔚云愣了下,抬眼看他:“将军说什么?”
孟青杨惊了下,扯着嘴角尴尬的笑道:“你慢慢看吧。”转身疾步的离开,招手叫上远处的苏赫,逃也似的绕过一排老树没了踪影。
栗蔚云却是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刚刚她和孟青杨不过只有两步的距离,虽然孟青杨声音很轻也含糊,她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孟青杨的话。
孟青杨抱怨的她:“从小到大就知道拿话噎我。”
她低头看了眼信,便立即的拆开。
淮宁王在信中写到,怕她在军中受苦,便托孟青杨照拂,并且之前他也和孟青杨提及过她可能是李桑榆,看来孟青杨是也知道了。
只是这样离谱的事情,孟青杨竟然也信,想必最初他也有所察觉,毕竟桑山之站和去年骑射大赛,都能够很好的应证猜测。
淮宁王在信中也提到销儿,只是怕信件有失,他没有着名字,只是用了一个代称,即便是此信落入他人之手,读来最多也不过是认为,那只是一个他们一起栽种的一棵树一株花而已,不会生疑。
宫中的那个人现在腿疾好了许多,但是性情却变的暴躁,同时派出去寻找药引的内卫,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青囊口风很紧,探不出任何消息。
信的最后,他留了一句话:北国无良琴,佳曲无处觅。
栗蔚云愣了神,忽然来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两句诗让她摸不清头绪。
她对音律也不过是略懂一些罢了,秦相安幼时倒是善弹,但是这次的相见却没有听他弹奏过。
她琢磨着,这句话必然是有所暗指。
揣着信慢慢的朝回走。走到营房的门前,她忽然脑中想到了这句话的暗含之意。
良琴、佳曲都暗指乐清,她没有随着李家女眷流放北疆,如今下落不明。
淮宁王曾经提到过,若是时机允许,他会派人前往北地去暗查李家的人情况,看来她是查到了这个消息。
她顿时想到了女营,想到去年尝到的九香花糕。
虽然随后关游查到那个会做九香花糕的女子消失了,也猜测多半是死了。
若那人真的是乐清,她能够独自一人从京城来到这儿,凭着这份心志,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她转头便直接去了女营。
此时刚过午后没多久,女营的前院已经有歌舞,是舞姬们在排练,四周的凉棚内没有几个士兵。她直接去了后面的厨院。
厨院这会却是忙着准备晚膳,她目光在院内做事的十几个女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直接去了伙房。
唐苓正在和面,抬头瞧见她,笑了下问:“栗姑娘怎么过来了?这会儿可没什么吃的。”
她看了眼厨房内的七八个女人一眼,走到唐苓身边问:“今天有铜钱糕吗?我有些馋这个。”
唐苓回头喊了句梁婶询问。
栗蔚云也顺着唐苓目光望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面容苍老,身形消瘦。
“已经没了,最后一份刚刚被孟将军的亲卫给取走了。”
第186章 猜测
“孟将军很喜欢吃铜钱糕?”她笑着随口一问。
梁婶喜道:“是,隔三差五的便让亲卫过来取。”
孟青杨口味偏重,喜欢咸辣,反而不喜欢这种甜糯的东西,就算是这几年口味变,也不至于变的这么大。
她不由想到去年瞧见孟青杨前来女营的事情。
她目光在伙房内再次的扫了一圈,然后回身出了房门,又打量了眼院子中正在各种忙活的女人。这里大多是年纪大些的女人,珠黄色衰,却是手上有着力气所以在这边干些繁重的活。
她离开厨院,朝另一个院子去,这边院子里闹哄哄的,还有喝骂的声音。
这里是浣洗晾晒的地方,院子内一排排的木杆上都晾晒被褥,或者是洗好的褥套被套和衣裳。
喝骂的声音从最里头传来。
栗蔚云绕过一排排的竹竿走了过去,瞧见水池边四五个女子围成一团,在她们中间一个女子抱头躺在地上,浑身湿透。
栗蔚云正要走过去,余光瞥见了旁边竹竿前正在晾晒被褥的疤女。
她目光冷淡的看着那边围打的几个人,面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也应该是她的表情已经被一道道丑陋的伤疤遮掩已经看不到了。
疤女也注意到了她,正看过来。
目光在她身上只是停了一个瞬息,便转开,拿起一旁的木棍拍打面前的褥子。
“怎么回事?打什么?都让开!”忽然响起了男人厉声喝止声音。
栗蔚云回头望去,一个身材中等的年轻士兵走来,斜着嘴角在嚼着豆子,步子迈的歪歪斜斜,哪里像个士兵,完全就是市井流氓混混。
士兵瞧见栗蔚云一身士兵穿着,但身材明显是个姑娘。落一思量便立即的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境安军中自从去年虎翼营的骑射比赛后,便有一个女子迅速的在整个境安军中名声大噪,听说后来又在军械坊的案子上立了点功劳。回来后就被虎翼营的主将胡将军给调到身边做了亲卫。
这样的姑娘可不是女营这些身份低贱的营女,他丝毫不敢小觑,举止也稍稍收敛了一些,走上前来。
“姑娘怎么会在这儿?这地方又脏又乱,姑娘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还是早些离去,免得沾了什么晦气。”
栗蔚云笑了下问:“这里你负责看管?”
“正是。”他神情自然了许多,瞥了眼躺在地上满身湿透的姑娘,对旁边几个女子呵斥,“将人拉起来,以后再瞧见你们争斗,谁都别想好过。”声音凌厉几分。
几名营女满脸怒气,却丝毫不敢发,只是应声,然后将地上的人狠狠的拽起来。
栗蔚云这才瞧清地上姑娘,眉目清丽,脸蛋莹白,满头满脸的水,衬着更加楚楚可怜。
身边的士兵目光盯着那姑娘薄衫下玲珑有致的身段,眼神贪婪如饥渴的野兽。
她知道自己离开之后这里会发生什么,但是她却阻止不了。
她回头看了眼周围几十个营女,心中感叹一声,然后叫过正拿着木根准备离开的疤女。
疤女驻足朝她看了眼,然后便垂首碎步走了过来。
“我两件衣服扯破个洞,跟我去拿来缝补。”
疤女低低的应了声,便跟随她出了这边浣洗的院子,刚出了院门,就听到了院内传来了女子低低的叫声,很压抑。女子也想求救,但是知道没人会救她,也救不了她。
到了军中女营,要么死,否则,想活着就只能如此,或者……
她微微的回头看了眼垂首跟在身后的疤女,那张脸看上去总让人心中会一跳,即便是看了多次。
离开女营后,经过一片小树林,栗蔚云慢下了步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裳。”
“听说你是京城人,前大理寺韩主簿府上的婢女是吗?”
“是。”
“既然来自京城,想必你也听说过两年前李将军府的事情,阖府女眷都被流配北疆军中。”说道这儿,栗蔚云注意到疤女放在身前原本交叠的手,此时紧紧的扣着,指节泛白,浑身也透着阴冷之气。
疤女没有立即的回答,走了好几步才道:“听说了。”语气虽然还带着一丝的怒意,却平静许多。整个人身上的寒意也慢慢的收紧。
“不知李将军府家女眷如今生者几人。”栗蔚云感慨,心中的悲痛却不能流露。
“我听唐苓说了一些你过去的事情,你倒是个性子隐忍刚烈的姑娘,京城的姑娘多半娇柔,没几个如你这般,倒不像一个微末小官家的婢女。”
疤女没有回答,步子却有些不稳当,但依旧是落后一步垂首跟着。
“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奴婢,这么艰难的求生,必然是有未了心事。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她回头看着疤女。
疤女也正抬首望着她,目光疑惑冰冷而又警惕。
栗蔚云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要这么说,如果疤女真的如她的猜测一般,那么她必然会有办法知道原因的。
回到营房的时候,崔新、方骅和另外的两个士兵正在修缮门窗。见到跟着栗蔚云过来的疤女均是神情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