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和谁通话么?”辛达鲁问。
商杉抱着手机,脸上明朗的笑意就如同这满地的银光刺得周与肆眼疼。他自然知道商杉在和谁通话,除了商戈,她哪儿还有谁的手机号!
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激愤,周与肆抓起一团雪,用力揉成了一个厚实的大球,不声不响地就朝商杉扔了去。
也不知是投壶玩多了,还是枪/战类游戏打得太溜了,周与肆这远距离的瞄准简直完美,正中商杉的脑门,洒得她一脸的雪。
商杉瞬间被激怒,大着嗓门骂道:“周与肆,你丫的有病啊!”
商杉说这话的时候忘记捂住手机,商戈明明白白地听到了,第一反应竟不是像以往一样反感商杉说脏话,他在意的是“周与肆”这个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意什么,商杉长大了总要交朋友的不是吗?他也不能一直拦着她不让她与异性接触呀!
可商戈心里难受,没待和商杉说再见,就默默挂断了通话,甩掉手上的残雪,兴致怏怏地坐回位置上。
这场雪所有人都以为是吉兆,毕竟俗话说的是瑞雪兆丰年,却不曾想这场雪带给南方的却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
一连十来天,电视台以及各大新闻媒体都在报道南方特大雪灾带来的伤亡与巨大损失。这场雪灾已经波及了好几十个省份,春运受阻,铁路被封,游客滞留……
大姐有个旧式收音机,平日里用来听音乐和电台故事的。她有个很喜欢的电台栏目,每晚都听。而商杉就是从那里得知雪灾的最新消息的。
隔着玻璃窗户,商杉看见宿舍楼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房顶,树枝,地面,随处可见都是白茫茫一片,天地连成同一种颜色。
而整个市一中的孩子们最初对于雪的新奇与欣喜也都已消耗殆尽,默默期盼着雪霁天晴的那一天。
商杉也期盼着:或许那个时候商戈就能回来了。
可期盼终归仅仅是期盼而已,现实是商戈无奈的一句:“今年冬天我怕是回来不了了。”
彼时正是商杉生日的前两天,她已经长大,再不会像以前那般哭闹耍脾气,非要叫商戈回来。她只是攥紧手里发烫的手机,很艰难很艰难地说:“商戈。你注意安全。”
那个时候的商杉还不太明白,她总是对商戈有着异常深的思念,这究竟是不是正常兄妹该有的情愫呢?好在她不爱钻牛角尖:如果不是也没关系,毕竟我们本就不是真正的兄妹。
——
市一中放寒假那天正巧是商杉的生日,商杉很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安平。阿妈昨晚给她打了电话,说会给她备一大桌好吃的,商杉高兴,在寝室叽叽喳喳炫耀了一整晚。
室友都知道商杉是被商家收养的,自然也懂她为什么这么高兴。过生日,吃大餐,这搁哪家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啊,而对商杉来说却像是恩赐一般。
大姐看着商杉整理包裹,笑得单纯知足的样子,忽然湿了眼眶,揽过她的肩道:“杉儿,等你二十岁生日那天,姐一定包下个豪间,让你吃个够!”
商杉笑,只当是大姐的口头玩笑,不以为然。一旁的其他室友却一个个不满起来,争相叫嚷道:“姐,我呢?”
“你们呀~自个儿过去!”
“嚯!大姐偏心!”
“对!大姐偏心!只喜欢商杉!”
商杉笑,无奈地看向大姐。大姐也看她,搂得更紧了些,大大方方承认道:“是啊!我家杉儿最漂亮了,做人也有良心,不像你们一个个的看见要迟到了马上丢下我跑得飞快,我当然最喜欢她了!”
寝室一片静默,而后爽朗的大笑传上云霄。商杉也笑,只是不知怎么总觉得眼眶有些润。她想:多亏了这群可爱的人,让她原本坚硬异常的心柔软了许多。
——
由于大雪阻塞道路,大巴车到达安平镇镇口,已经接近黄昏。老远商杉就看见阿妈站在大树下连连张望,小黄跛着腿绕着阿妈打转。
“阿妈!”一下车商杉就开心地叫着扑向了阿妈。
阿妈身上带着好闻的烟火气,有纯纯的米饭香,有糖醋鱼的酸甜味,还有她最爱吃的肉丸的味道。
“杉儿。”阿妈满是茧的指腹轻轻揉着商杉头顶的发丝,她将脖间的围巾取下来围到商杉脖子上,嗓音和商戈像极了,温柔又温暖,“去作坊里叫阿爸回来吃饭吧!”
商杉点头,甜甜地笑:“好。”
待商杉尾随商父回到家中,看见家里正堂的那个人时,商杉心猛地一惊。
他侧着身子,在逗小黄玩儿。而小黄也不厌弃他,很听话的让坐下就坐下,让趴着就趴着。看着像是相处了十多年亲密无间的朋友。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来我家?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
商杉脑里一时闪过多个疑问,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一本空缺了答案的《十万个为什么》,急需眼前的这个人来作答。
“今天是你的生日。”
商杉愣了愣,许久才听明白这是一句陈述句。而他的下一句话又再次让她愣住,他说:“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我会来到这里,我会知道你住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想和你一起过一个生日,这些有什么可难倒我的!
第22章 21
21.抱一个可以吗
黑漆漆的屋子,一根又一根的蜡烛依次被点亮,烁烁的暖橘色烛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商杉环视一圈看阿爸阿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大蛋糕,面带着和蔼的微笑。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来都只在店内橱窗里看过生日蛋糕,还远没有这般大的,怕是叫上七八个人一起吃也吃不完。
商杉再侧目瞧周与肆,他阖着眼,睫毛微颤,唇齿闭得紧紧的,双手合十。
“许愿。”
周与肆突然睁眼说话,偏过头来视线与商杉相交汇。两个人的眼睛都生得好看,澄澈透亮,尤其是眼中还含着星火,瞳孔成橘色,总给商杉一种不真切的虚无感。
她照着周与肆之前的样子,闭上眼,双手合十。这一瞬,大脑竟一片空白,什么话也想不出来。
良久,周与肆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好了没?
商杉睁眼点头。
阿妈起身,笑盈盈道:“那你们吹蜡烛,我去开灯。”
“呼!”商杉和周与肆两个人同时呼气,十六根蜡烛一口气全灭了。
而阿妈的灯并没有做到无缝对接,四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在阿爸用粗亮的嗓音催促阿妈赶快开灯之下,商杉听到左侧传来一声很轻的“生日快乐”。
虽然轻,但靠得近,所以她听得分明。
这样近的距离,是她和商戈也不曾有过的。只要周与肆再靠近一毫米,他的唇就要碰上她的脸颊了。
商杉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奇怪,跳得非常快,就像,就像经历了一场八百米测试,节奏鼓点密集无比。
这是心慌,这绝不是心动。商杉拍了拍心口,自我安慰地解释道。
——
小乡镇的气温比市里低上许多,像周与肆这种待惯了暖气室的,不过吹了点风就喷嚏不断。
担心孩子们着凉感冒,阿妈给他们点起炭火。商杉看着周与肆冷得哆哆嗦嗦的样子,笑出了声。
周与肆取下手套放在身侧,将双手放于火炉上方取暖,没好气地冲商杉道:“你笑什么!”
商杉还未开口,阿爸便在屋里叫起来了:“周家孩子,你外公打电话来了!”
周与肆从凳上起身,扫了一眼商杉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脸,她脸上的笑仍旧弥留在唇畔,浅浅的弧度刚刚好。她就适合这样子程度的浅笑。
周与肆的心情也跟着很好,头晕乎乎的,去接电话时连叫法也被商父带偏了去,竟忘了叫杨新业“老头子”,他憨憨一笑,问:“外公,什么事?”
杨新业愣住,握着电话筒,心情复杂澎湃:居然,居然叫我外公?他有些不敢相信,嘴唇颤动着,兢兢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外公呀!还能是……”
说完以后,周与肆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他试图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惊慌尴尬,可杨新业确定了他刚才是叫的“外公”,一个人在屋里高兴地转起了圈,手足无措,电话线都被他拉扯地快要将电话从桌面拔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