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醒后,察觉自己是被打晕了送回来的,急忙揪着鲁秋问苏皖怎样了。
鲁秋沉默着不说话。
木兰望着他的神色,恍然了片刻,脸上多了几分凄厉。
他的心过真如石头那般坚硬。明明他们可以不用这般...
为了他的谋划,所有的人都可以死,所有的人都可被利用。
什么真情什么忠心都是狗屁!
都是他逼出来的,全部是他逼的!
木兰掀开帘子便朝外走去,不顾路上若干人的阻拦,木兰发了疯似终于来到了都督的营帐内。
只见拓跋嗣与帐中其余人一愣,余下人望着木兰一脸怒火,不禁面面相觑。
拓跋嗣淡淡扫了一眼:“你们先退下。”
待帐内只剩二人时,木兰眼底多了几分厌恶:“卑鄙!”
拓跋嗣脸上漫不经心,眼神多了几分阴戾。
“你可知何为用兵之道!若是天下将领都如你这般心慈手软,想必国都内的子民早已被屠杀殆尽。”
木兰直直冷笑:“我承认,论心机比不得都督九巧玲珑的心思。但我知道,何为真心!何为君子!你这番冷漠无情,肆意践踏他人真心之人,不配拥有别人的真心!”
拓跋嗣掀了掀唇,“在这里,不需要君子!”
木兰点头,眼眶有些红:“对,这里的确不需要。那曾经在桃花县呢?”
拓跋嗣神色一变。
木兰紧紧盯着他:“你的身份,你的名字甚至连你的性别都是假的。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可以任由你来欺骗对么?”
拓跋嗣神色越发淡薄,抿唇一言不发。
木兰看着他仿佛置身世外的模样,眼眶瞬时红了一片,忍住喉中的哽咽:“罢了,我怎么会指望一个没有的心的人感到疼呢。”
拓跋嗣见她转身,意图离开,眸色终于变了变,隐约有什么情愫从中破开。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彻底离他而去了。
他上前了几步,距离她的发只剩下一尺的距离,手掌却顿住。
这就是他,他为何又要做多余的解释。
她的脚步像是他在心上,慢慢距离他远去了。
拓跋嗣握紧了拳,胸口的情绪如同万丈的波涛般掀起剧烈的浪花。
仿佛他的唇角动了动,他的视线有些破碎,寻找着什么东西。终于桌子上的那瓶木兰花夺取了他的视线。
拓跋嗣跨步上前,抚上那片花瓣,手却顿住。
只见那细嫩的花瓣边缘透着股衰败的黑色。
他猛然抬头,抬步便掀开帘子追了上去。
周围蝉鸣阵阵,夜晚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
木兰走的很慢很慢,仿佛背上有着千斤的重量。
她突然弯了腰,坐在台阶上,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抬手看到掌心的纹路以及虎口处越发厚重的茧子。
想来她从军已有一年之久了,她亲眼看着同袍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下去,亲眼看着前一秒还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将士下一刻死于敌兵的尖矛下。
如今又看着曾经帮过她的人死去,还是那般的凄惨。
木兰闭眼,哽咽被咽了回去。
深深的无力感像是一把枷锁狠狠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几近窒息。
她曾把尊严放在地上,忍者被他践踏的羞辱。却换了了如此的结果。
他的国家大义,他的深谋远略,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又怎可比的上一分。
不远处立着一人的身影,一旁的侍卫欲开口行礼却被他示意离开。
拓跋嗣远远站着,却未踏上前一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追出来是为了什么,他想挽回什么,那个答案如同迷雾一般笼绕在心头。
明明触手可碰,却又遥不可及。
木兰察觉到了身后那人,不知为何明明要咽下去的泪水突然失了堤。木兰急忙把脸埋在怀中,他又来做什么,是要再嘲讽她的软弱么。
拓跋嗣眸里浸入了冰凉的月色,看不出什么神色。
一旁路过的将士看着这一幕也是无比诧异,却也不敢多停留半分。
过了有半响,木兰似是终于不想再忍受下去,起身便要离开。
未走几步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臂。
第40章
木兰脸上依旧残存着泪痕,眸色疏离:“请都督自重,兵家重地,开不得玩笑。”
拓跋嗣脸色登时难看了几分,手被她一把甩开。
周围路过的兵将皆是低着头,距离几丈远都能感受到来自都督浓郁的煞气。不知木将军是怎得了,竟得罪了都督。
看来以后木将军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
木兰脚步加快了些,欲彻底断了他要追上来的念头。
拓跋嗣眸色垂落在地上,他知道这些对于她来讲有些残忍。
但他不会后悔,同样也永不会放手。
她恨也罢,怨也好。
这辈子,她逃不掉的。
***
柳枝被风吹得摇曳,如同舞女的腰肢在风中柔软摇摆。
木兰将比肩与苏皖二人的尸体葬于一处村庄后的小丘上。
这里临近溪水,每逢春季四周都会遍布野花,春日烂漫摇曳,美不胜收。
她将二人合葬于此,生前或许看不到如此美景,死后在此终于能得到半分安宁。
木兰静立于碑旁,面色沉静。
不知过了有多久,肩上落了一面温热的手掌。木兰一惊循去,却见不知何是长孙嵩过来了。
他掌中似是拿了一柄长剑,将其放于碑前。
“此剑乃比肩生前所佩戴。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长孙嵩语气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股酸意再次涌上来,木兰深深闭上了眼:“走吧。”
木兰的影子被光拉成一条细细的黑影,有些寂寥。
长孙嵩沉默了片刻,追了上去。
“很多事并非你所看到的。”长孙嵩与她并肩行走。
木兰望着不远处的田垄,只见一个双髻的孩童在花间扑着蝴蝶。
“我知道。”
她真正无法接受的,是那个人的手段,将人煮成肉羹,众将分食只为降刘宋士气,还有他的背信承诺。分明他答应过自己的。
这真的是曾经她认识的人么。
木兰无法相信,心里从未感到如此的疲惫。
立场,国家,仇恨,这些对她来说太沉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倏然一声清脆的哭喊。
只见原本那田野间玩耍的孩童消失,只见一黑衣男子夹着那孩童匆忙离去。那男孩的小身子挣扎无果,只得大声哭闹着。
木兰未有迟疑,立即抬步追了上去。
“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
长孙嵩蹙眉,迟疑了半分,这兵荒马乱的哪里来的人家在此。大多数都纷纷离开避难了。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来,欲呼喊四周已是不见木兰的身影。
长孙嵩快速朝木兰那方追去,大声唤了好几声也未得到回应。
眼神霎时冷了下来,八成其中有诈!
木兰追了上去,绕了好几个转角渐渐她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
这人似是刻意引她而来的,而此处怎么有孩童呢?按道理来讲此处是不应当有人家在此居住的。
木兰神情凝重,警惕打量着周围。
倏然一抹黑色的衣角一闪而过,木兰顿时一惊,暗惊不好。
一股异香弥漫而来,下一刻便没了意识。
**
“你说什么!”拓跋嗣眸色阴鸷,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长孙嵩眸色沉沉,“怕是有人早有蓄谋,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取抓木兰。她本是孤儿,应不会有其他的仇敌。
拓跋嗣唇角绽出一抹冷笑,苏皖...怕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这半年来怕是透漏出不少消息。
“报!”
拓跋嗣眼神一闪,“说!”
将士将手中一之物呈上:“属下在外接到此物。”
拓跋嗣攥紧了那张纸,眸色愈发阴冷。
长孙嵩扫了一眼,沉声道:“此事我也有责,让我去便可。”
拓跋嗣讥讽勾唇:“不,即是刻意引我去。何不遂了他的愿。”
“此事不可大意,你还是在此,我定回把木兰带回。”
拓跋嗣目光扫向他:“不必,你在此等候,听令!”
长孙嵩垂低了眸,声音低沉:“是。”
待木兰的意识渐渐恢复时,发现自己双手竟被吊了起来,整个身体都悬在了空中,睁眼却发现自己脚下竟失百丈高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