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白衣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惊吓的表情,捅死了这个钟家人后转而去攻击别人,而那些被攻击到的人全都现出和我一样的惊吓表情。我感到双腿发软,想二小姐带来的人莫不是来自阴间?为何如此吓人?传说山间道士能借助法术召人魂魄,加以驱使,但却从来没见过路家人召过阴兵,心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朝着一边的灌木丛里躲去。
却听不远处一阵铃响,却是那负伤的六儿跳了起来,正扯下腰间的铃铛挂在匕首上,朝着一个白衣人挥了出去。那白衣人听见铃响,忽地如中了魔咒一般发怔地止住了舞栅的动作。就在这停顿的空档,那六儿忽地狠命地将匕首朝那白衣人挥落,刀光一闪,白衣人便人头落地。令人惊奇的是,那六儿的匕首虽然锋利,却丝毫没有砍出血迹,人头如竹栅子断裂般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便掉落在地上,化作一团白烟。余下的身子也慢慢变瘦、软倒,变成了一堆薄薄的叶片状物体,飘散在了四周的地面上。
我看得大惊失色,想二小姐带来的人果然邪门儿,难道是用竹子叶片做成的?便又躲得更远了一些,朝二小姐的方向看去。却见二小姐站在人群后面兀自没有动手,只是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自语。我好奇心起,想难道二小姐是在念咒?再一细看,却见到她背后站着个男人,她其实是正在和这男人对话。月黑风高,这个男人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一身白衣,所以我一时并未发现他。此刻这男人似乎身形一动,将手放到胸口说了些什么,只听那山腰上忽地又想起了鼓栅的声音。这一下简直是震耳欲聋,一波接着一波响个不停,直震得人耳膜都快要出血,众人顾不得厮杀,都捂着耳朵如没头苍蝇般乱转,而白衣人却丝毫未受到影响,一时之间呼号声不绝,刀光反射中钟家人纷纷地败下阵来,被杀了个正着。
我想要捂起耳朵,无奈手被反绑着无法动弹,却见那六儿兀自在那硬撑,但那铃声早就淹没在这震天价响的鼓栅声中,对白衣人毫无用处,不由暗暗叫好。钟家人越战越少,到得后来,那六儿几乎以一敌十,而白衣人还在源源不断自山谷间涌现出来,仿佛杀也杀不绝似地,不禁令人骇然。那六儿已然浑身是伤,腹部伤口最深处鲜血如泉般喷出来,怕是再战不久就会失血过多而死。敌弱我强,这局面怕是我来探查之前做梦也没想到的状况,我忽然兴奋地想要喝彩,忽听那钟老大在人群中大吼了一声:“撤!”便跳将了起来,扯住那瘫倒在地的巨人五儿的衣领,便一阵挥剑乱砍,杀开白衣人的包围朝另一头狂奔。他那手下伤残无数,早就在等老大发号施令等得不耐烦了,此刻一听撤退,去意已决,撒腿就跑,纵然之前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猛将,此时也都抱头鼠窜,说不出的荒唐可笑。
第8章 第 8 章
钟家人落跑,二小姐想要命令趁胜追击。黑夜之中,却听小少爷忽地喊了起来:“不必再追了!”她身后那人听到小少爷这么说,似乎立刻做了一个动作,山谷里的鼓栅声霎时就全部停了下来,归为了死寂。
“不行,龙鳞还在他们手上!”二小姐急地喊了起来。
“把那个受伤的人绑起来,他们就有人质在我们手上了。”
小少爷吩咐着,二小姐身后的男人便指挥者白衣人将那六儿带到了二小姐面前。那男人伸指点了六儿腹部的穴道,将那流血暂时止住了,再将他五花大绑起来丢到一边。六儿没有说话,兀自在大声喘息,想必已经疼得只剩听觉尚在。二小姐此时已然站立不稳,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一个不稳瘫倒在了地上。
她似乎是早就吓怕了,面色惨白,浑身不住地打颤,正哆哆嗦嗦地抱住肩膀想要哭起来。而白衣人却并未作出任何动作,全部如没有生命的石像般杵立在那里。我赶忙跑出去想去扶起二小姐,但苦于手被绑着,奔到近前却什么也干不了。却听见黑灯瞎火之中,小少爷又自另一个方向喊了起来。
“穆青,快过来帮我松绑!”
小少爷这么一喊,二小姐身边的男子就一声不响地走过了我的身边,扬起一阵阴冷的风。我浑身一打哆嗦,想“穆青”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定睛一看,忽得看清楚了他的长相,不禁又是倒抽一口冷气。这家伙不就是我们刚才在山路上发现的那具尸体吗?当时我已经探过他鼻息,知道他早就气绝,只是全身没有伤口,不知缘何而死,还在死前给我们留下暗号,心里曾经有过一丝疑虑,却不知他根本只是假死。
冷风过去绑着我手的麻绳忽地松了开来,我想是那男人用了什么法术切了绳子,兀自将信将疑地抬手看了看那些绳子的末端。一看又是一惊,那绳子仿佛被刀切过一般,现出平整锐利的切口,而我的手腕处除了被绳子绑过的淤青就再也没有别的划痕,不禁暗暗佩服,想这男子的法术忒也精准。
那男人走远,白衣人忽地一个接着一个如烟般消失在空气当中,我心中惶恐不安,有些担心二小姐的安危,赶忙蹲下来挡在她身前以防万一,直到所有白衣人消失得干干净净,不再出现了以后,这才转过身去把二小姐扶了起来。我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便低声地问二小姐:“这个穆青是刚才在山路上见到的那个吧?”
“是的,”二小姐也压低了声音,生怕我们的对话会被那个男人听到似地,“他就是二叔家那个家丁。”
“他……他怎么又活过来了?”
“你刚才探他鼻息,真的确定他已经死了不是睡着了?”
二小姐此言一出,咱两顿时都沉默了。死人除了探鼻息,身体冰凉和皮肤紫黑症状就能确定其死亡的事实。当时只知他刚死不久已成事实,哪会想到还有许多蹊跷?更何况有哪个正常人睡着是不用呼吸的?二小姐这话虽然是询问,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直说得我暗暗懊悔自己不够谨慎。
只听她接着道:“他遇上我时说没有时间了,让我换上这身巫女装,赶紧来这林子救我哥。都是路家的人,我一时也没有细想其中的缘由……”二小姐抓起裙子一角给我看上面的朱雀青鸟,“不知是从哪弄来的衣服……他说换上这衣服去和钟老爷子斗嘴就能胜,谁知到他居然会召出那许多白面鬼来,真是吓得我半死……”
二小姐回忆起来心有余悸,声音兀自发抖,我正想安慰她几句,只听小少爷又在一边喊道:“卫戎,你还在磨蹭什么,快带阿花过来!”
我想二小姐刚才定是在硬装,一个弱女子面对钟家众多高手要装出个狠角色的样子来定是折腾得她够呛,这做哥哥的人心忒地冷漠,要是善解人意就早该过来二小姐这儿嘘寒问暖一番了,于是我只得道:“二小姐,你身子还要不要紧?不如我背你过去吧?”
“我没事,不用担心。”二小姐这么说着,朝我摆摆手,自个儿想要迈开步子。我还是担心她,不禁过去扶她的肩膀,她也不避让,径自挽住我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了起来。
那二叔家装死的家丁穆青已经点起了火把,和小少爷一边逐个地检查钟家的帐篷,一边在讨论着什么。我们一走到近前,小少爷就止住了谈话,头也不回地一句。
“用了巫术,你便已经破了盟约的第一道条款。不要忘了,就算是路家嫡系,破坏了条款也是要受到相同的惩罚的。”
这显然是在斥责二小姐。二小姐表情一动,那家丁穆青立刻来帮二小姐打圆场:“小少爷言重了。巫术本是我一人发起,与二小姐毫无关系。她只是换了一套华服,陪我演戏罢了。”
“那么闭息的法术呢?这是生者大忌,你知道这功夫被二叔知道的后果么?不是逐出家门这么简单。”
小少爷此时和二小姐一个表情,莫可名状地瞪着面前这个油腔滑调的男人。只见穆青微微一笑,便道:“小人奉二少爷之命前来给大少爷解围,没想路途行到一半突遭变故,小少爷给钟家人抓去了,因此只得假扮死尸,出此下策。实有难言之隐。”
“怎么,要施这巫术定要闭息么?”
“这是去跟阎王爷借兵,不睡着哪能行?”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感激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