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抄(13)

那老大呵呵一笑道:“六儿功夫真是越来越利索,这以后姑娘们都得防着你了!”说着周围一众人都没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而那小子和身边的巨人却一脸漠然地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回话,那老大继续笑道:“六儿年纪还小,不懂咱说的意思。不过路家这小子应该懂的。”直把我说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不憋屈。那小子也识趣,见老大这么开玩笑,便道:“大哥既然拿到了龙鳞,便可以让我和五儿走了吧。”

那老大听他这么一说,眉间一动,笑声立止,便道:“且慢,这事儿还没完呢。你穿上路家这小子的衣服去他们二叔家办事儿。办完了我就不再留你。”

“可是……”

“你可别忘了我们做过的协定,五儿的命还在我手上。”

那老大不知为何面色阴沉地说出狠话,那小子沉思片刻,最后不得以地回答道:“我知道了。”便低下头去不再发话。我见他刚才打斗时和我对话都是干净利落,招招都下狠手,此时却受制于人,说话思前想后,神情忧虑重重,似乎有着莫大的心结没有解开,想一山更比一山高,不禁感到大快人心。

那老大命人将龙鳞收好,就转头看我,说道:“不愧是经历过大世面的路家人,仇敌当前连个屁都没放,莫不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戏谑地笑了一声,想这老大刚才没和我说话定是在察言观色,是个阴辣的主儿,身边这小子就是被他握住了软肋才会给他卖命的,可不要着了这仇家的道儿,于是想着要说反话来和他顶撞。

刚想开口,只听帐篷外面一声口哨,忽地四面八方响起了竹栅子敲地的声音。那节奏像极了三更时鼓栅的声音,只是数量庞大,声音杂乱,和着山间的回音就像是千军万马奔到近前的气势,直震得帐篷和地面都抖动起来。众人一听不知是哪来的鼓栅声,顿时心慌,那老大也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大声喝令道:“五儿,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日之间发生了许多怪事,我已经没有了一惊一乍的心情,却见那巨人转身出了帐篷,外面立刻发出了刀剑相向的声音,混合着鼓栅的声音,听不清这一个巨人在和多少人搏斗。帐篷中的余人都没有抬脚的意思,仿佛帐篷外的事情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似的,全都固若磐石地站定在那儿。我想这巨人原来叫五儿,这会儿怕是以一敌十,要是帐外的人再不顶用点,怕是可以以一敌百,看帐内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估计都对这巨人的身手很是放心。

不出一刻那鼓栅声停了,只听一个重物“哐当”一声落地,似乎是那巨人被打倒了,我顿时大惊,想这帐外难道有千百人之多,以至于连那巨人也招架不过来了?余人惊讶之中我身边那小子没等老大发话便立时掀起帐篷冲了出去,只听得一声尖利的铁器碰撞声,便听见双方同时大叫着跳了开去,刀剑声戛然而止。帐篷中之人都是一惊,纷纷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那老大已经动容起来,厉声道:“帐外何人?居然能和六儿不相上下……”

我也大感好奇,却听见帐篷外面一个声音说道:“路家小女子前来拜见,望钟老前辈出帐一会。”却是二小姐的声音。我今日已被二小姐的事情吓到过一回,这时候听到她的声音当真惊诧万分,想她哪儿找了援军前来营救我们,难道她已经遇上二叔他们家的人了?可是二小姐是几时变得如此有气势的?居然还学起了江湖上的那套打交道的话来,难不成二小姐也会功夫?可二小姐这病弱底子怎地练得起功夫?难道是装出来的?这简直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姓钟的老大一听便觉得可疑,命人掀起帐篷朝外看。只见零星火光之中二小姐身着华服站定在那里,头顶金光闪耀,珠玉绸带自古典礼帽上垂下来,披散在肩膀四周。一袭白衣末至脚底,画满了栩栩如生的朱雀青鸟,风吹裙带飘摇,仿佛这些飞兽是从地面被呼出,直飞苍穹而去。二小姐此时美若天仙,我眼神片离不了她身,就像魂儿被勾去似地,兀自看得呆若木鸡,根本无暇去细想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钟老大一见二小姐这架势就觉不妙。他老江湖见多识广,见外面除了二小姐之外零零散散站着许多白衣男子,都围着帐篷摆着同一个站立的姿势,手上均拿着长长的竹栅子,只是周围太黑看不清长相,似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气氛。再一看,那叫五儿的巨人已然躺倒在地上□□,而那带着铃铛的六儿也似乎受了伤不再行动,于是面色一沉,便道:“只闻路家少奶奶早逝,路家便无嫡系女亲。来者何人,为何自称路家女子?”

二小姐听这话顿了一顿,似乎甚是疑惑,转头望了望身边的白衣众人,见众人并未现出疑惑,便大声道:“路家小女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双名霜华,为路家嫡系二子。钟老前辈何出此言?”

我一听不对,这感情钟老大连路家家谱都没搞明白就要和我们作对,有点太失谋略,心下不禁闷笑。却见钟老大“哗”地掀开帘子迈开大步走出帐外,到得二小姐面前十米停步,用不紧不慢的音调说:“钟家与路家交往甚厚,承蒙路家老爷关照多年,却不知为何从未听说路家出过‘霜华’这女子名。路家少辈以‘云’字取中名,是为‘盟约’必须遵守之条款。路家决计不会破坏条款,若是姑娘名中带‘霜’,那只有一种情况。”

二小姐一听这话疑心大起,立刻追问道:“小女子不才,不知‘盟约’为何物,路家祖辈并未对我提过只字片语。前辈可否告知个中细节?”

那钟老大冷冷一笑,答道:“你不是路家的人,自然不会与你深讨其中细节。祖辈定下的规矩极其复杂,但如今的人并不一定会老老实实遵守。”

二小姐一听这话身形一动,显是受到了打击,脸蛋微微地涨红。她自小病弱,路家上下都对她呵护备至,没人对她说过重话,这钟老大一句“你不是路家的人”便着实侮辱到了她,连我也在一边听得要还起嘴来。想我昨天听小少爷一句“你才不是路家的人”一时气血上冲便要与他掐架,便是十分理解二小姐此时的心情。只听她厉声道:“小女子便不再与前辈拐弯抹角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此次前来就是让前辈放了路家的人,兄长见我便知真假,是不是路家的人,也容不得外人评说。若前辈不答应放人,也莫怪小女子出手无情。”

那钟老大倒是有些提防二小姐的脾气,这盛装不像二小姐平时的样子,且周围站着这么多功夫高强行踪神秘的白衣男子,不让人起疑也难。他手下两个得意门生都栽在二小姐手里,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干笑一声,答道:“放人可以,我即刻命人给路家公子松绑。不过……”

那钟老大顿了顿,想是在思考什么事,我已经按耐不住心情,冲着帐外大喊道:“二小姐,我在这儿,龙鳞这宝贝已经被他们夺去了,一定要想法子要回来!”此话一出二小姐立马扬起眉毛,显是料到我若是被抓,龙鳞定会落入他手,因此没等钟老大放话,便厉声道:“也请钟老前辈将龙鳞还予路家!”

那钟老大冷笑一声,便道:“路家公子已答应将龙鳞交予钟家保管,从此钟家与路家不起干戈,各得其所。既然龙鳞已入我手,我承诺保全路家人的性命,姑娘这便请回吧。”

二小姐听着脸色越来越差,却见小少爷被人推推攘攘地从对面走了过来,我也被赶着出了帐篷。小少爷满脸疲惫,衣衫褴褛,显是受到了非人的待遇,而我也好不到哪去,光着个膀子,兀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二小姐见状怒意已忍到极限,便道:“既然钟老前辈执意如此,我便不会多费唇舌。给我上!”伸手一打响指,那周围一群白衣人忽地全都动了起来,提起竹栅子便冲向钟老大这群人。刀剑声骤起,只见二小姐带来的这群人瞬间就与钟家的人扭打在了一起。

我大惊,想二小姐也忒急性子了,我和小少爷还在钟家人手上,她这一喊指不定让仇家撕了票,把我和小少爷给杀了。却见身边一个钟家人抽出刀就朝我的头砍了下来,我吓得连忙一个地滚躲开,一边一个白衣人已经窜到近前,乘其不备自身后将竹栅子捅进钟家人背脊。这时距离很近,映着月光我看见了白衣人的样子。他们脸上似乎蒙着一层雾气,整张脸惨白惨白,双眼空洞无神,皮肤干裂粗糙,口中呼出冰凉的气体,合着周围的空气,幻化出一团一团的白烟。钟家人被那白衣人捅穿了胸口,鲜血喷得我满脸都是,我平时除了杀鸡杀鸭的家政活儿就没见过这等杀人的场面,顿时惊愕万分,差点没有吓得闭上双眼晕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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