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问这个做什么？”
沈慕归怀疑地看着我。
我咳嗽了声：“这个嘛，八卦一下，哈哈哈。”
“不知道。”沈慕归面无表情道：“我又不是百晓生，师父你怎么会有我什么都知道的错觉？”
嘿你这小兔崽子！反了是吧？
我翻了个白眼，道：“行了行了，不说就算了，等师兄他们回来我去问他们。”
“我只知道魔教教主姓沈。”沈慕归道：“和我一个姓。”
我立刻反问：“仅仅只是姓氏相同吗？”
沈慕归大大方方直视着我的眼睛：“师父你在怀疑什么？”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西疆武林有个魔教。魔教真正的名字叫做日月教，起源于波斯摩尼教，教徒信奉光明神，教主姓沈，但没人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收留他的时候，我本没想那么多，可如今既知魔教的沈教主出了事，而他又恰巧是重伤之际被我救下的，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但我没有证据。
“我怀疑你是他几百年前的远房亲戚。”打了个哈哈，我把话题岔了开去。本来是想劝他伤养好了就离开药师谷的，可低头看看手里的粥碗，到了嘴边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为了一个没有证据的猜想，就把一个武功尽失的人赶出去任其自生自灭，太不地道了。
“师父怀疑我是魔教教主？”沈慕归却把我的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既然如此，徒弟离开药师谷就是。”
“谁说让你走了！”
我涨红了脸伸手拉住他：“小兔崽子，连个玩笑都开不得的吗？魔教教主要是长你这德性，估计也没法服众吧。”
“……”沈慕归无语道：“难道教主要用脸来服众吗？”
“当然了，”我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的错误思想：“如果是中原武林盟盟主，长着一张老脸、丑脸当然无所谓，反正身为正派只需要一身正气就够了，不需要颜值；但是若是反派领袖，首先必须是个邪魅狂狷的大帅比，这不是常识嘛。”
“……我没听说过这样的常识。”沈慕归喃喃自语。
毒针的毒性其实不强，加上我本也是使毒的行家，这点小事不在话下。便宜徒弟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把整座药师谷打点得颇为得当，因此我就安心躺在床上继续睡了一天。这次醒来的时候，师父师兄他们已经回来了。在便宜徒弟汇报今日谷中大小事务的背景音中，我伸了个懒腰，抱着枕头翻个身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忽然有只手推了推我：“师妹，师尊叫你。”
“啊！”我一个鲤鱼打挺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正好对上师父那张严肃的老脸，登时一个激灵：“师父父怎么了！”
“师父父～”沈慕归不无恶意地学着我的口误。我瞪了他一眼，却听师父用他那一向威严沉稳的声音道：“小风，我刚才所说，你是什么意见？”
师父说什么了，我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求助地看向师兄，后者轻轻咳嗽着避开了我的视线，只听师父略带怒气道：“小风，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如此不长进！如此为师如何放心将药师谷交给你！”
啥？
把药师谷交给我？
“师父……”我抠了抠耳朵：“您老人家没开玩笑吧？”
“要不是你大师兄不想接这烂……谷主之位，你以为我想交给你这个二世祖！”师父怒气冲冲道：“结果呢！老……为师我才出去几天，你就莫名其妙地中毒，还把大事小情都甩给慕归！”
“所以徒儿不适合当谷主啊。”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师父：“您老人家身体这么好，干嘛当甩手掌柜？”
“老子累了！”这回这老东西连改口都懒得改了：“一天天的开会开会烦死了！我老胳膊老腿的容易吗我！以后药师谷给你，开会你去！”
“……师父你一不小心暴露内心真实想法了哎。”我瘪瘪嘴：“我也讨厌开会啊。”
“那你喜欢什么？”另一个声音问。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逛……嘿你这个小兔崽子皮紧了啊！”
没等我动手，沈慕归的人已经从屋子里消失了。啧，这小子跑的还挺快！
师兄叫住我，轻声道：“师妹，有些事还要跟你说。”
从师兄口中我才得知，原来这几天他们是作为药师谷的代表参加了朝廷紧急召开的“大燕帝国第十三届武林盟代表大会”，主要议题是应对边境愈发紧张的局势。至于为什么紧张——
“西域日月教传来消息，教中发生叛乱，教主沈宴下落不明。”
“沈宴？哦，这名字还挺好听。”我笑道：“不过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下落不明？”
“师妹，你怎么知道……”萧淮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可是绝密。”
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打了个马虎眼：“听山下人议论的。”
萧淮也没再追究下去：“据说沈宴已经被人震碎了心脉，必死无疑，但他的尸体至今无人见到，所以不能妄下定论。”
“没死？”我隐隐有些吃惊，下意识道：“那沈慕归……”
“沈慕归的身份我们早就查过，他本是山西的商人，身世很清白。”萧淮道：“否则师尊也不会同意你收留他。”
我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挺希望他就是沈宴的。”
“为什么？”
“因为沈宴长得肯定很好看啊，毕竟是大魔头。”我理所当然道。
萧淮：“……”
萧淮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一本正经地接着我的话道：“沈宴常年以面具遮脸，据传是因为血统混乱导致的面貌奇丑不堪。”
我立刻失望地叫了起来：“啥？丑？”
“是的。”师兄点了点头，道：“不过，此人虽然面目可怖，但无论是武功还是领导能力都无可挑剔，西疆以往的太平也要得益于他的威望震慑。如今魔教群龙无首，边境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更不要说那些蠢蠢欲动的胡族了。”
“魔教这事儿咱们药师谷不掺和。”师父捋了捋胡须：“朝廷的事朝廷自己管，我们江湖中人守好自己的本分，懂吗小风？”
“哦。”
“淮儿，”师父又转过头对大师兄道：“这几日你抓紧时间，把手里的事务和小风交接一下。”
“是，师尊。”
“等一下！”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师兄要离开药师谷了？”
“嗯。”萧淮道：“父王病重，让我回去。”
“……抱歉。”到嘴边的挽留的话生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替我向淮南王问好，祝伯父早日康复。”
“谢谢师妹。”萧淮拍拍我的肩：“放心吧，以后有空师兄带你游览江南。”
第3章 药师谷（三）
“我觉得师兄的反应很奇怪。”
吃午饭的时候，我端着饭碗坐到便宜徒弟身边，小声把方才发生的事简单跟他讲了一遍。耐心地听完我的默默叨叨，沈慕归波澜不惊地拖长音调：“哦～师父你可以陪着他回淮南王府看看啊，你不是大夫吗？”
“……师兄有未婚妻，我得避嫌。”我闷声道。沈慕归眉毛一挑，道：“怎么，师父喜欢他？”
“胡说！”激动之下我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吓得饭堂里其它吃饭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于是我只得再次压低声音道：“你师父我是个美人就喜欢，师兄正好就是个美人，明白吗？”
“肤浅。”沈慕归不屑：“满脑子都是美色，当真是不学无术。”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就算我不学无术，不还有你这个管家嘛！我看你这几天打理的就很井井有条，是个人才。”
沈慕归嫌弃地拨开我的手：“少给我戴高帽子。让我当管家可以，得加钱。”
“逆徒！”我立起眼睛：“跟师父还谈钱，多伤感情！”
“谈感情伤钱。”沈慕归像是故意气我一样，悠然道：“再说，我们感情很好吗？”
可能是我太无聊了，离得他这么近，我这才发现这便宜徒弟眼睛虽然小了些但很深邃，且颜色很浅，睫毛特别的长，两把小扇子一般，配着他那突兀的大鼻子和大嘴，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某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下一刻他却站起身来，一句话打断了我前面的思路：“淮南王病重一事并不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