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扬内心崩溃不已,瞬间老泪纵横。
“赵将军息怒。不瞒将军你说,本王在来此之前便收到消息,三月前与北漠的战役,输的十分蹊跷,故而请命来北漠查证此事。最后这样的结果,本王也不愿意见到。”
姜婉在一旁看了全部,心中也颇为复杂。虽然一开始她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个找老头,可后来她也渐渐发现,赵扬只是顽固而已,但为人却是刚正不阿的。至少,在这北漠多年,说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为过。
“王爷,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当如何是好?”姜婉看那赵扬已经眼神愣愣,便替他问了出口。
“燕王的事,先放一放吧,等本王回宫自会向皇上说明一切。眼下最重要的,是乌恩奇王子的处置。”
对!那北漠的王子还在手上,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赵扬想着,立刻来了精神,“王爷,那北漠贼人当如何处置?若要杀之,恳请王爷让末将亲自动手!”
赵扬眼神灼灼,想要把人吃了般咬牙切齿。
“谁说本王要杀了他?本王已经答应公主,拿燕王叛国证据来换。本来还想他们再给个证人最好,但眼下本王觉得……赵将军便是最有力的证人了。”
“什么?放了他?那可是北漠的王子,就这么放虎归山了?”
赵扬抬头一看,不但越王神色镇定,就连越王妃和常跟在越王身边的侍卫于皓也十分镇定。看来,大家都早已知晓。
“王爷可是有别的打算?”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错。其实杀人简单,诛心却难。如果我们只是把王子杀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激怒了洛莎公主和北漠大王,甚至给那些将士添了把火。这里毕竟还是沙漠,对南国作战并不利,他们若忽然猛攻,本王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可以抵抗。所以,这件事只能智取。”
“末将洗耳恭听。”赵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苏景云继续道,“从今天起,断了那王子的粮水,并派人去暗杀他。”
“刚刚王爷不是还说不要把他杀了吗?怎么不但要断粮水,还要派人暗杀他这么麻烦?”
“我来替王爷说吧。”姜婉看了一眼苏景云,苏景云也回望了她一眼,轻轻颔首,示意她继续。
“刚刚王爷已经说了,杀入容易诛心却难。我们这不是要真的把王子杀了,而是诛心之计。派去暗杀的人,自然不能真的把他杀了,而是只需要吓他一吓,最后在关键时候还是要将他救下来。这样的目的是,让他误以为,杀他的人是他的姐姐洛莎公主。”
赵扬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所以,断他粮水,也是让他误以为公主对救他并不上心,所以我们也就对他不再客气……”
苏景云点点头,“不错,只要他与公主生了嫌隙,我们再趁胜追击,一举灭之即可。”
赵扬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行了一礼道,“王爷好计谋,末将佩服。”
***
在沙漠里,已经呆了一月有余,姜婉感觉自己已经渐渐熟悉这里的一切了。
沙漠里,月亮好像总是那么大,那么亮。极少有云的夜空,星罗密布。
夜里总是很凉,她已经习惯只要太阳一落山,立刻披上氅子在帐外等候苏景云从大帐回来。
刚开始盈儿会来劝她,但被她打发了几次之后,盈儿也不来劝了,只是提前为主子被好氅子,好让她不会着凉。
她心疼他,总是天不亮就去军队之中查看,或是同赵扬商议军情;他也心疼她,总是夜夜在帐外等他,他实在担心她那柔弱的身子吃不消。
“你晚上早些休息吧,别老在帐外站着,夜里风大。”不记得是第几个夜晚了,他也不记得是第几次同她讲同样的话。
“无妨的。我一个人在帐里也乏得很呢。只是想在外面透透风,想些事情罢了,可不是在等你!”面对他的问候,她却忍不住要犟嘴。
他终于还是服软,揽她入怀,轻轻抱入帐中。
“本王知道了,多谢婉儿关心。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她还是会红着脸娇嗔道,“谁关心你了,惯会自作多情。”
“婉儿。”
“嗯?”
“不日我们会与北漠一站。”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他沉默点头。
她知道总会来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晚风呼啸,月已半落。她扑在他的怀里,忽然有点害怕。
第40章 告一段落
那夜过后, 姜婉私下问了赵扬, 得知一切都已按计划进行,王子被释放之前遭了刺杀,第一反应便是长姐洛莎派的人。而南国护送他回去的人有意无意地提起北漠皇位怕是要易主,又夸赞洛莎公主骁勇善战, 不好对付。
乌恩奇本就是个多疑之人,在南国各种经历之后, 心里渐渐认定自己的长姐想置自己于死地。一回到北漠,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亲信,将长姐洛莎软禁。
而此时, 也正是苏景云等人等待已久的良机, 很快便派赵扬和姜峰各自领兵了几支强兵攻之, 不到半月便将北漠军队重创,更是生擒了洛莎和乌恩奇。
至此,北漠之战便告一段落。
终于要回京复命了, 姜婉感觉一切好像都还在梦中。
“这乌恩奇王子大概想不通,怎么好不容易放了回去, 竟这么快又被抓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 姜婉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回望一眼大帐,想起在北漠的这些奇妙的经历, 禁不住感叹道。
“这次北漠一战能赢,倒也应当感谢他如此愚钝,轻易就上了我们的当。”于皓在一旁回道。
“还不是因为咱们王爷神机妙算, 步步为营,才将北漠拿下。”姜婉听了于皓的话,也忍不住跟着打趣苏景云。
苏景云还是老样子,但凡在马车中,不是闭目养神,就是闭目养神。听了两人的话,仍没睁眼,但从喉咙发出质问,“你们两个人,一人一句的,是要捧杀本王么?”
姜婉噗嗤一笑道,“说王爷英明,王爷就是英明,这样也被看出来了。”
于皓作为下属自然不敢像姜婉这样放肆,只在一旁俯首道,“不敢不敢。属下绝无此意。”
马车行在贫瘠之地,难免许多坑洼之处,一路颠簸不已。
姜婉思考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出口,“王爷打算回去之后,就把燕王的罪证交给皇上么?”
苏景云微微睁开双眼,狭长的眸子温柔地看向姜婉,“怎么了婉儿?”
她倒不是为苏景晟担忧,只是前世的记忆让她有些害怕。
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与前世大大不一样了,可她还是担心出什么变故。
这苏景云啊,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太了解她,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安慰道,“婉儿是在替本王担心吗?”
姜婉默着点点头。
“不必担心,本王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若不是万分把握,不会去做。苏景晟他视黎民为草芥,肆意卖国,本就罪该万死。更何况我母妃的账,还未同他算。”
“可静妃娘娘中毒之时,已是十多年前的旧事,那时候苏景晟也是个孩童,怎么可能……”
“哼,他能如此轻易与北漠拉好关系,不过是因为多年前,他的母后已经替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姜婉惊讶不已,“什么?皇后娘娘竟也……”
“不错。婉儿可能不知道,皇后娘娘陈氏还有哥哥,曾也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多年前便偷偷与北漠有了勾结。而母妃却不慎知晓了此事。不然,向来低调不争宠的母妃,怎么会遭了迫害,被下毒且放逐偏远的越地。不过从前本王一直没有证据,不能证明他们与北漠的勾结,以及蔓蛇花之毒来源,如今有了证据,必定将他们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姜婉这才明白,这么多年苏景云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样孤独地一步步走到现在,多么不易。
她一点点移到他身边,靠着他坐下,又将头轻轻搭在他肩头。
“苏景云。”
“嗯?”
“以后不用再担心了,婉儿不会再担心,也请王爷你也别担心了。待我们把燕王的事处理了,便回越地吧。好不好?”
苏景云在姜婉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婉儿不怕越地无聊么?”
姜婉温柔一笑,“怎么会?有你在啊。而且公主也会常来看我们吧。等回了越地,王爷喜欢吃什么小食,婉儿天天给王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