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件喜事。”

“哦?可否让我知道?”凤之挑眉,放下手绢,来了兴致。

“皇上听闻凤家大小姐贤惠貌美,知书达理,是母仪天下的人选,特地派小人过来向凤公公提亲。”

太监哪里来的女儿!这段话,够损的。

凤之也不恼怒,这是整理着他已经一丝不苟的衣襟,说:“这恐怕不妥吧。”

“为何?”黑衣人追问。

“我家小姐不过十二年华……”凤之说。

“平常人家这样的年纪已经出嫁。”话立刻跟上,像在身后追着的猛虎,一口都不放过。

“我家小姐生在凤城,住不惯皇城……”

“皇上说了,待小姐嫁过来为她造一座宫殿,仿造凤城的山山水水。”

凤之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说:“小姐已经许配给人家了,这……张大人,你说怎么是好?”

“什么?”黑衣人绝不相信,他说:“凤之,凤家小姐明明没有许配人家,你找个借口阻扰皇上的婚事,你这是欺君之罪。”

“好个欺君之罪,平白无故安在我头上。张大人,你这罪名也给的太轻巧了吧!”凤之哼了一声,斜眼看他。

当年那场赌约,国师以性命为代价,得到新皇一句承诺,如若他们能活着走出皇城,皇朝就不再派人诛杀他们,但是……

欺君之罪不在承诺之中。

这些年来,皇帝一直变着法子在寻找机会陷害他们,贡奉,凤城年年都在上缴,黄金暖玉,源源不断运往京城,就是不愿意留下给他们安罪名的机会。

新皇继位,却还是一样不放心这些人,将他们当做心头大患,可惜这个年轻的皇帝不若他的父亲那么沉得住气,没几年就忍不下去,开始行动。

凤之轻轻的说:“凤家小姐将在元月十五出阁,万望张大人到时候赏光。”

“胡说八道!”黑衣人怒斥,问:“所嫁何人?”

“金家大少。”

“何时定亲?”

“两年有余。”

想必张大人已经咬碎了一口白牙,气血涌上心头,平白就要损了一口血。

凤之冷眼相对,说:“我倦了,还请大人早点归去,许总管,送客。”

“是老爷。”总管打开门,弯腰伸手,恭敬的说:“张大人,请慢走。”

“多谢凤公公招待!”黑衣人双手抱拳,愤然转身离开,一干手下急忙跟上。

“大人……”急行中,手下急切不已。

张大人示意他们闭上嘴巴,说:“这件事情,我自会向皇上禀报。”

“大人,为什么我们不动手杀了凤家小姐?”手下心中有疑惑,追问道。

张大人停住脚步,说:“这十几年来,无数人都巴不得把这个女孩抓在手心捏死,但是,没有人敢这样做。皇上,他也不能。”

屋内,凤之气到顶点,将桌上的东西扫罗在地上,看着一地狼藉,他还觉得不够,一种忿恨在他胸口结成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块石头压了他十几年。

他把身边的一切所能见到的东西都砸毁,总管在门口,倾耳听着里头的声音。

“我当年该杀了他,他那时候才十岁,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鸟,脖子那么软,捏下去不费丝毫力气,身子骨那么单薄,轻易就能挖出他的心。早知道今日他咄咄逼人,当初我一定先杀了他!”凤之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突然大笑起来,可怕的尖锐笑声回荡在屋子里。一向梳理的整齐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眼神狂暴,眼睛里遍布血丝,他双手握紧拳头,鲜血从伤口渗出,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鲜红的血落在地上,就像凭空开了几朵鲜艳的梅花。

总管在门口等候许久,冬日的夜里空气寒冷,风如刀锋,割着脸颊,他的额上却渗出薄薄的一层汗水。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凤之站在门内,看来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总管急忙问他:“老爷,真到了正月十五怎么办?”

凤之走出房门,往西厢方向走,总管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小姐不能嫁。”总管脚步凌乱,说话声音都不平稳。他唯恐迟了婚事就定下来了,心情焦急。

“我知道。”凤之冷冷回道。他怎会不明白各种利益关系,嫁人,也要看何人能配上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世间怕是无人能与她相配。

但是,现在却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皇城之中,金殿之上,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遥远的凤城的风吹草动。

只要有一个借口,哪怕是有人打了一个喷嚏,就能用欺君之罪压下来。

到时候,就连国师的血咒也护不了小姐。

“金老爷死后,金家已经没了做主的人,那些人都眼巴巴的等着金家四分五裂,好吞下那块肥肉,小姐过去,怕是……”

“那就把不离也嫁过去。”凤之扔下一句话给总管,脚尖轻点,行走如风,如果偶尔有人瞥见了一眼,怕是会被吓得魂飞魄散,这黑暗中白影飘行,怕是见着鬼了。

总管停下脚步,独自一人留在黑暗中,他咬紧牙关,最后化作一声悲凉的叹息。

等人都没了,假山后走出一人,罗裙红妆,手中拿着一个已经熄灭了的灯笼,她正是不小心路过此处的桃红,见着有人过来,忙熄灭了手中的灯笼,躲在暗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老爷说要把不离嫁过去,嫁到金家。

这句话猛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大吃一惊。

她暗自思量此事的真假,心中估量了一下,断定假不了。

也许,如她所设想的,不离怕是要被凤家送到金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有些糊涂,我努力把故事撑开来,这次算是倾家荡产,把自己脑子里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一定把故事写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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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8.

桃红说完,想知道不离的反应,可是她却背对着她侧卧,一手垫在脑袋下面。

光滑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手臂肌肤有了凉意,顺手摸去,仿佛那锦被上的被面。

桃红的嘴唇贴在她的肌肤上,一寸寸的往下挪移,她问不离:“你的心底在想什么?”

不离不答,她像是没了耳朵没了嘴巴连个声音都没有出来。

桃红张口,咬住她的肩膀,白牙咬破不离的肌肤咬进她的肉中。

血珠子从伤口处渗出,桃红的舌尖舔去那些血珠子,而不离依旧不动。

“你就给我哭啊,想哭现在就哭一下,你难道不该哭么?你被人当成一样东西卖来卖去,凭什么他们也是人和你一样是人就能主宰你的命运,你连你叫什么名字的资格都没有,你算什么东西?你连东西都不是!”桃红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她抓着不离的手臂,尖长的指甲抓进她的肉中。

“十二岁那年,我和我阿姐被我阿爹卖掉,不就是为了养活我家里唯一的弟弟,平日里,阿娘和阿爹就对他最好,他能吃肉,我和阿姐只能喝粥,天寒地冻,家里没米吃,牙婆来我们村里收人,我阿爹就把我和我阿姐拖上了马车,他走的时候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我和阿姐在我阿爹眼里到底算什么?我做了丫鬟,任人使唤,在别人眼里我又算了。”

桃红突然笑起来,她的笑声带着愉悦的情绪,声音也变得欢快起来,她梳理着不离散在肩膀上的头发,说:“也许你应该笑,好好庆祝,日后,你就不是一个奴隶,等你嫁入了金家,做了少奶奶,你有钱,你有地位,能穿着漂亮暖和的衣裳吃上那些好吃的东西,你就不是一个奴隶了,所有嘲笑过你欺负过你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你一声大少奶奶,不离,你是不是该笑一下。”

“不离,别这样,你笑啊,这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像过年时候发喜糖,别人就几颗,你能拿到一大把,像不像这样的感觉……”桃红捧起不离的脸,说。

不离自开始就紧闭着双眼,这时候才慢慢张开。

她伸手,轻轻推开桃红,起身寻找她的衣裳。

她的衣裳整整齐齐安放在床脚,每次脱下衣裳后,都会将它们摆放整齐。

在黑暗里很容易就找到了她衣裳的位置。

她穿上亵衣,平静的将带子系好,桃红伸手替她系好带子,碰到不离的指尖,是那么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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