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的性子真不错。”
“哼。”
“你有众多疑问想问我,我却只有一个回答给你,那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扈朱镜说完,走了,旁边位置上没了人,连带着心也跟着落下来了。
胡丽卿把自己抱得更紧,发觉原来之前品尝到的苦不是最苦,现在才是最最苦的味道。心觉得苦,身体又何尝不是呢,连头发都感觉到了。
真难受,因为扈朱镜的一句话,让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简单地说,那就是你做你的妖,我成我的仙,我们两注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无缘的,既然明知道结局是这样,还做什么挣扎呢。
散了吧,天下无不散筵席。
胡丽卿咬着自己的手指,紧闭双眼,把泪水逼回去:“我偏不要散,没那么便宜的事情,凭什么在我付出感情以后你可以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粒尘埃地走了,凭什么你要把这话说地那么风轻云淡就好似我想什么根本不重要……”
扈朱镜走向洗尘池,停在池边,池子里的水一如既往地美,她不敢正视池子里自己的倒影,她怕自己被拉回过去的记忆里,变成一个不像自己的扈朱镜。
胡丽卿朝她走来,她的脚步轻盈妖媚,身上穿着红色紧身的短装,紧紧裹住她凹凸有致的胴体,玉峰以上肌肤暴露在空中,而下身长腿没有寸缕遮拦。身上紧紧是以红色薄纱裹住她,但是并没有遮挡她的美丽,反而让她的美变得神秘起来。
薄纱之上有金银丝线交织的图案,袖口更有各色宝石点缀。
她的脸虽然已经不像她,但是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能魅惑他人。
她走到扈朱镜身后,神情自然,俨然没有之前的沮丧,甚至还能与她说笑,仿佛之前那些情绪都不过是幻觉。
胡丽卿说:“你看着这池子想念她吗?”
“在刚才没有想到谁。”扈朱镜平静道。
胡丽卿轻笑,说:“逗你的。你还真当真了。”
扈朱镜将目光放在胡丽卿的身上,已经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以微笑制造距离,也把自己的真面目掩去,叫扈朱镜觉得陌生,感觉她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候那盛气凌人的狐狸精。
胡丽卿知道她在看自己,心里暗骂,死大猫,再看我小心我咬你。
她特地挑了最好的衣服,让自己就算走也走得潇洒。
她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生怕扈朱镜把她看穿。
她不知道扈朱镜有没有看到她的内心,至少扈朱镜没有说破,那她就当扈朱镜真的以为她是放弃了。
扈朱镜说:“破绽就在这里。”
“哦?说说看,为什么你会认为你设的结界的破绽在这里。”
“我在回忆设结界时候的心情,发现有一处地方是我不想触及的,我寻思以后发现应该就是这样。”扈朱镜说。
在这池子里胡丽卿欺骗了扈朱镜的真心,要她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还侮辱了她对那人的仰慕,叫扈朱镜生气不已,于是这里就成了她心中的禁地,她对任何角落都能平静,惟独对这里,她起了波澜。
胡丽卿以为扈朱镜其实是想起了她那老相好,才会心中大乱,留下了如此大的破绽,对她的恨又加深了一层。
扈朱镜知道自己一旦跳入这个池子里,此处将成为一处无人之地,再不会被人发现,而她与她的记忆也将从此被掩埋,被岁月忘却。
最后一刻,她没有回头,多看一眼也没有任何用,并不能挽回什么。
她对胡丽卿说:“可以走了吗?”
胡丽卿低下头,说:“其实我打心底想,如果我们两人能不离开那该多好。”
在扈朱镜想要用言语安慰她的时候,胡丽卿又鼓起了勇气微笑,说:“可是现在我却无比期待回到外面的花花世界里,这里要人没有人要食物没有食物,早晚会我把逼疯。”
“走吧,闭上眼,跟着我一起跳。”扈朱镜伸出手摊开,胡丽卿最后看了她一眼,闭上眼,手被她握住。
两人纵身一跃,跳入池水中,却没有落入水中,而是掉到了地面上,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张开眼睛,目光扫过眼前一排挤过来看热闹的动物,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都睁得无比地大和圆,而且充满了亮光。
胡丽卿与扈朱镜对视一眼,都了然地微笑起来,她们现在已经在结界外面了。
【叁拾捌】
两人站起来,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埃,随后离开。
反倒是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一跳的众妖惊魂未定外加茫然不解。
猪二妹在许久后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在做梦吗?”
“好像应该大约是在做梦。”猴子是这样回答她的。
走到外面,发现阳光意外地明媚,柔和的光照着大地,自密密麻麻的树冠缝隙间穿过,落在地上。
盖着一层厚厚的叶子的地面上开着各种不知名的小花。
行走在树林里,耳边是鸟叫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嘀嘀咕咕交织成一首歌。
从寂静的洞穴里逃出来以后发现这个世界的声音是如此动听。
对胡丽卿来说,她们见到了阳光就是意味着两人要分开,对她来说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走在前面的扈朱镜未必会明白她的悲伤,因为扈朱镜是一个没有心也不用心去感觉自己情感的人。
要成仙就要抛下七情六欲,就跟甩甩袖子拍拍屁股走了一样,留下的人如果放不开,肯定会带着依恋痛苦下去。胡丽卿发誓绝对不会变成一个这样的女人,她是胡丽卿,素来只有她玩弄别人的心从没有人能玩弄她的心,她如果为了别人伤心难过也许连她娘都会笑话她鄙视她。一个狐族最美的公主却要为一只老虎伤心,说出去不但丢了她的脸,更是整个狐族的脸。
胡丽卿在心里告诉自己,等扈朱镜放开她的手,一定要潇潇洒洒地走,离开西山去另外一个好地方,天的地下,此处不留她她尽可以去别处。
扈朱镜走得很慢,每一步踩下的脚步声都仿佛是回荡在自己耳边。她听见后面跟着的胡丽卿的脚步声,合着自己的,连在一起居然是那么协调。
这几天的相处,扈朱镜更加了解胡丽卿的性子,她骄傲自我,却不让人讨厌,她有她美好的一面,至少让她在回忆起那些画面的时候有了微笑。
初见胡丽卿的时候,扈朱镜犹记得她在众爱慕者中间那高傲的模样,底下的男人都为她疯狂而她却有着不屑的眼神。那时候的胡丽卿美则美矣,却不讨人喜欢。
唯有接触后才会知道她的真面目绝非眼睛所看到的那样。
可是见到了她的正面目以后自己的心也跟着偏向她了,时时刻刻都有声音在提醒自己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能动了凡心。这样的日子她过的很累,对胡丽卿来说,也未必是好。
毅然地决定放手,对她对自己都是好的。
希望胡丽卿早早离开,找到能护佑她的人,然后忘记自己,而自己也将这段意外的邂逅忘却,了结尘缘。
回到自己洞口,扈朱镜望着眼前的狼藉,喉头一紧,全身血液倒流。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前面,身体成了一块石头。
胡丽卿见她不走,一边走过来一边问:“大猫,你在看什么?”
走到大猫身边,胡丽卿惊呼一声:“那庙……”
没了。扈朱镜双手握拳,紧紧地闭上眼睛。
那座仙女庙已经被夷为平地,强大的力量在瞬间就打破了保护庙的结界,同时,仙女庙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量,瞬间倒塌化作碎片。
扈朱镜生出一股强烈的怒气,热血开始快速流动,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胡丽卿看到她的眉间又开始隐隐出现红光,想她在激怒之下会不会便回那个人。
扈朱镜没有,她咬着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自己上次怒极之后失去记忆,自己在之后完全忘却了在这段时间里做过什么,她以直觉判断在她失去记忆的漫长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要比她自己所想的更加恐怖,所以她断然不能让自己失去理智。
她忍了,忍到最后,是她的双手握成拳头,而指甲陷入手心中,以疼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是他干的。”扈朱镜咬牙切齿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