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快步离开。
第二日,威武一家就打包离开京城往关外乌喇去了。
十月,圣旨下来,索额图升为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心裕世袭一等公,亦升为领侍卫内大臣,索尼六子法保袭一等伯。
赫舍里一家的势头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圣眷更旺,一时众人猜测不已,皆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何做想。
第128章
好事近
马首望青山,零落繁华如此。再向断烟衰草,认藓碑题字。
休寻折戟话当年,只洒悲秋泪。斜日十三陵下,过新丰猎骑。
永寿宫。
玄烨被众人吵得烦了,但想着宁德那边正是要多多休息的时候,怕自己去了她多少还有腾出精力来伺候自己,而且为了六阿哥的名字把太皇太后也给惊动了,当下还是不要再去为她惹风头罢了,想起永寿宫的惠嫔似乎多日不见了,那边刚安抚了索额图为了明珠的面子也不好对惠嫔太过冷淡,于是趁着月色姣好不由信步走到了永寿宫中。
因为是突然到的,事先也就没有太监来这里宣旨命惠嫔侍驾,等到玄烨到的时候整个永寿宫已经是静悄悄的一片了。
他不忍打破月夜的宁静,白日里的朝政已经够他心烦的了,一个个表里不一,只会歌功颂德的嘴脸看着就让人心烦,可是自己还要对着他们一整天。
月下烛影摇曳,偏殿里倒是亮着一盏红烛,依稀看见有个纤薄的人影在烛影中晃动,清冷的身子,如同青女素娥。
玄烨迟疑了一下,走到偏殿面前推开门,素帛的皂衣下掩不住她白莲般的身姿,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凝神地在绣花,飞针走线之中自带有一股凛冽的仙气,清冷纯净。
“汐玦的那些玩样都是你绣的吧?”他望着她就这样自然地脱口而出。
卫晚晴吃了一惊,一不小心闪着银光的针扎到了手指上,十指连心,指尖瞬间绽出一朵鲜红的桃花。
她看见玄烨身上明黄色的龙袍,从来没有人和自己提起过皇上是这样的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她跪倒在地,匍匐着不肯再抬头,只有靴子上微微的那一点明黄色用了金丝绣成的飞龙还在张牙舞爪,刺得人眼睛生疼。
面对着皇上的提问,她既不敢答是,也不敢否认,只好一个劲地磕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磕的额头生疼才听到立在跟前的那个人云淡风轻的说道:“罢了,朕知道。”
卫晚晴依旧不敢起身,他也没有叫起,她只能感觉到皇上就那样高高在上的注视了她几眼,然后面前的靴子就渐渐远去了,顺手还带上了房间里的门。
“——吱——呀,”梨花木门关上了,烛影还在跳动,卫晚晴撑不住软软的瘫倒在地上,她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要不是偶入永寿宫她连惠嫔都攀不上,这心思,她不敢存,也不敢想。
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要不是手上的那一点伤痕,她几乎要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罢了。
夜色还是那么寂寥。
第129章
天边有些蒙蒙的泛起亮光,玄烨早已习惯了每日五更边起,他起身的时候虽然小心但还是惊动了一旁的汐玦,惠嫔也挣扎着要起身服侍皇上,玄烨笑了笑,把她按在床上:“你接着睡吧,朕已经习惯了,倒是你昨夜辛苦了。”
一席话说得惠嫔脸都红了,只是低着头在那绞着衣服,虽说她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是难得皇上再来亲近,重承皇上的雨露,昨夜又是一晌的贪欢,倒是果然有些累着了。
玄烨起身自有宫女们为他来更衣,她却也不便就这样横躺着,于是也披了一件衣服下床,就在后头这样静静的看着玄烨的背景,只听他不咸不淡地说道:“为你绣花的那个姑娘,朕昨夜里已经见到了。”
汐玦原先还是欢快地听着,突然听到“绣花”两字,心里砰的一跳,她自知嘴拙,不像宜嫔那样的伶牙俐齿,知道皇上最恨别人骗他,于是也不敢辩解惴惴地跪倒在地。
玄烨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起来吧,朕不过是说一句罢了,要是真的要怪罪你就不用等到今天了。只是想让你以后注意一下就是了。”
玄烨已经穿好了衣服,他转过身,对着惠嫔道:“你是大阿哥的额娘,又是六嫔之首,做出这样的事自己要有些分寸,往大了说朕可以治你个欺君之罪,但朕不愿这样做,不愿为了这样的小事伤了自家人的和气,你明不明白?”
惠嫔哭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看在胤褆的份上饶过臣妾这一回吧!”
玄烨柔声道:“你看看你,又来了吧,不要哭了,朕不是说了,这件事朕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惠嫔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玄烨点了点头,随口又道:“你知道就行了,哦,还有,那个宫女很灵巧,这件事她也没有回过朕什么,还是很替你回护着的。朕知道你不是心狠的人,约莫提一句,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惠嫔痛苦地点了点头,切不敢让玄烨看出来:“臣妾今夜就把她送到乾清宫去。”
玄烨笑了,笑得甚是古怪,她盯着惠嫔看了几眼,方才道:“汐玦啊,在你眼里朕就是那么一个好色的人么?”他笑得苦涩,“摸样略整齐点的,朕就要收了人家是不是啊?”
突然,他把宫女捧上来给他漱口的青花磁碗重重的扔到地上,“砰”摔得粉碎,两边的侍女统统都吓得跪倒。
玄烨这几日心中的怒火瞬间变得怒不可遏:“难怪人人见了朕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难怪他们汉人的皇帝都叫自己寡人啊!朕真是孤家寡人啊,原来都是你们这些人给挑唆的!”他却说越气,顺手把手边盛了水的脸盆也掀翻在地。
咣当一声,响得刺耳。
惠嫔的脸此时依稀和明珠那副嘴脸重叠起来,他憋不住怒火吼道:“朕今天算是看清楚了,原来在你们心中朕就是一个暴君,什么千古一帝,什么文成武德,英明神武,千秋万载,都是拿来哄哄朕的!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皇上在永寿宫里对着惠嫔发脾气也没有人敢劝,众人只能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噤若寒蝉。汐玦也不敢回嘴,又不敢在皇上面前露出不满的表情,眼泪憋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的委屈却不能有半分流露出来。
他越说越怒,看也不看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的惠嫔起身就走,留下汐玦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上,打翻的水洒了一地,流过来沾湿了膝盖上千金的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湿漉漉的黏在腿上,在秋日的清晨凉到骨子里,但此刻再冷也冷不过人心。
第130章
浣溪沙
万里阴山万里沙,谁将绿鬓斗霜华。年来强半在天涯。
魂梦不离金屈戍,画图亲展玉鸦叉。生怜瘦减一分花。
喜鹊见皇上走了惠主子还是呆呆地跪在冰冷的地上,于是忍不住走过去想要扶起她,却听到惠嫔突然森冷地说道:“传卫氏过来见我。”
喜鹊闻言愣了愣,立刻醒悟过来答道:“嗻!”
出人意料的是,等喜鹊带着卫晚晴来到主殿的时候,惠嫔已经穿戴整齐,收拾的如同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汐玦端庄得体的坐在榻上,面带微笑。
见着晚晴进来行完礼,她和颜悦色地说道:“昨晚上见着皇上了?”她顿了顿,趁着喜鹊奉上茶来的功夫又打量了一眼晚晴,混若无意地继续说下去:“觉着皇上怎么样呢?”
卫晚晴吓了一大跳,立刻跪下磕头,半响才憋出一句:“皇上是主子,奴婢只知道自己是下人,没敢瞧皇上。”
惠嫔轻笑了声,眼底却看不见一丝笑意:“很好,果然是懂规矩的孩子,如今要你去伺候皇上,你可愿意啊?”
“奴婢不敢。”卫晚晴飞快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上面的人一眼,心怦怦的直跳。
惠嫔听了,笑得甚有深意:“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回答,是不想还是不敢?”
卫晚晴闻言抬起头来,把心一狠,干脆正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奴婢是不敢想。”
半响没有听到惠嫔说什么,空气在永寿宫里有些冷凝,晚晴想挪挪跪的发酸的腿,又不敢动,只好依旧低着头没有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