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司徒衡南的内心深处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爹的意思是,不仅仅是对阵北土联盟所得的朝廷八军的调兵权,还有本属于镇国将军的三路精兵?”
“正是。”司徒将军沉重地点了点头,“直属我镇国将军的三路精兵,之后也极有可能会被调拨至北境戍守。”
收回朝廷核心八军的调兵权司徒衡南自然能够理解,但镇国将军手下的三路精兵也一道收回,也就证明了圣上对镇国将军已有所猜忌。
“这道旨意已下,爹不可不从。”司徒将军面色依然凝重,“有一件东西,爹要交给你。”
司徒将军又启动了书房里的那个白瓷瓶机关,不过这一次是顺时针转动。
书房里一阵似石头摩擦的声响响了一阵,但从表面看看,书房的一切陈设都没有变化。
司徒将军拉起了书房西侧的一幅书画,一个透着暗光的暗道展现在了司徒衡南的面前。
这暗道似乎也是有些年岁了,一透风便有灰尘在光线下飞舞,同时也有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气味传了过来。
司徒将军轻轻挥了挥手,才迈着步进了狭窄的地下暗道。
2 只容一人通往的暗道通往的是一处暗室。
借着微弱的光芒,司徒衡南只看到了一方木桌,而木桌上方是一个木匣子。
司徒将军小心翼翼地捧起木匣,然后伸手打开。
司徒衡南定睛一看,才看到木匣子里面只有一个极小的物件,稳稳地放在形状一致的凹槽里。
一时半会儿他没看清究竟是什么物什,只能辨别出是一块玄色的东西。
司徒将军将木匣子端近了些,司徒衡南接过,仔细看了半晌,道:“这是……虎符?”
司徒将军点了点头。
但司徒衡南心中倒升起了疑惑,道:“这似乎只是一部分?”
木匣中的“虎符”只是一个虎头罢了,相较平常扁平状的虎符不太一样,更是立体。
“衡儿,拿起来看看。”司徒将军道。
司徒衡南于是拿起了凹槽里的“虎头”,才看到“虎头”的底部有着几道刻意雕刻的纹路。
“这的确只是一部分,准确的来说,是四分之一。”司徒将军继续说,“你也看到了那纹路。这块完整的虎符是宫廷工匠所秘造,按照你祖父所说,应当是有三块。从你祖父辈开始,我们司徒氏握有的就是这块玄色。”
“还有两块,其一便是同我们这一块相合的虎身,应当是在圣上手中。”司徒将军继续解释道,“还有一块,爹也不知道究竟在何处。”
“为何会有这样一块特制的虎符?”司徒衡南面露不解。
“自古帝王,皆会猜疑。”司徒将军声音有些低沉,“爹想,这是先帝的预知吧。”
“可这块虎符,是调动哪里的兵力呢?”
司徒衡南放回了“虎头”,问。
“据当初你祖父的描述来看,应当是西北方的。”司徒将军略微拧眉,“但是具体是什么兵力,不得而知。这股兵力自然不属于朝廷正统八军,但一定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若不能找到余下的部分,便将府上这一部分好好藏起来吧。爹现在一定是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眼中钉,衡儿,这件东西,一定要好生收着。”
“爹。”司徒衡南坚定地唤了一声,“衡儿一定不会让这件东西误入奸佞之手。”
“嗯。”司徒将军拍了拍司徒衡南的肩膀,“走吧,去陪陪你娘。这些事情,都不要告诉你娘。”
将军夫人此刻正在居卧里闭目养神,听闻一道明晰的脚步声,才睁开了眼睛。
“衡儿。”将军夫人面浮柔和的微笑,“军务事宜可都处理妥当了?”
经过几日的调理,将军夫人虽仍然有几分虚弱,但面色不再苍白,精神也好了许多。
“妥当了。”近日来军队战后编排,重新统数登册上报,的确是妥当了。
只是没想到,父亲多年培养的三路精兵,也要收归回去。
“衡儿,是不是你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将军夫人略侧了侧身,望着司徒衡南。
司徒衡南立马摇摇头说:“娘多虑了,一切都安好。”
“你和你爹一样,喜形都是于色的。”将军夫人依然是柔和宁静地微笑着,“你爹以为没有把忧虑展现出来,其实他今日回来时,眼睛里什么都说了。衡儿,你也是一样的。”
“娘……”司徒衡南一时接不上话,不过还是转而笑了出来,“娘是最懂我和爹爹的。”
“既然你们有事情不想告知于我,定然也是为了我好。”将军夫人不甚在意,“不过娘迟早也还是会知道的。”
“子新近来可还好?”将军夫人忽地问起了霍风。
司徒衡南有些迟疑,不过最后还是回答说:“如常,甚好。”
“那便好。”将军夫人轻点了头,“其实,几年前,娘去过一次西南。”
“娘去过西南?”司徒衡南心下疑惑,才想起似乎当年重伤在榻时,娘出行过一段时日。
“娘去找了子新。”将军夫人道,“娘同他好生谈了一番,最终劝他若无要事,不要回来了。”
司徒衡南听闻,星目微颤。
“你爹爹虽怒极,也只是言语放狠了,不会真的对子新做什么。”
将军夫人如释重负般道完了许久前便想说的。
“不过子新当时也给了我一样东西。”将军夫人忽地想起了这件事,“一块竹片,只是上面有些小孔。子新托我交给你爹,回来时我便交了。”
“……是同霍叔叔有关?”司徒衡南问。
“娘想,大概是的。”将军夫人回应。
司徒衡南没有言语,将军夫人便继续道:“你一定是怨娘的。”
“衡儿不会。”司徒衡南回答得十分笃定。
“衡儿,娘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平安,健康,幸福。”将军夫人抚着司徒衡南的手腕,轻轻地说。
提及“平安”二字,司徒衡南才想起那道记忆中十分模糊的平安符,便开口问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面露困惑了半晌,方才想起道:“的确是有道平安符,其实就缝在你小时的一件衣袍里。不过现在想来,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当时皇城里有些人有‘灭星’的说法,娘才去求了一道符。”
“娘相信‘灭星’一说吗?”司徒衡南问。
“娘不相信。”将军夫人神色肃然起来,“娘只担心,是有些人故意放出谣言。”
☆、暗动
1 司徒衡南应下爹爹的交托,又听完娘亲的一番话,内心既有担忧,又有欣喜。
大概这心境就如同这天一般,暴雨如骤同晴空万里交替,摸不准下一刻又是什么样。
不过说到这天气,近来的暴雨的确是有些厉害,似乎比往年更盛了些。几日前一道巨雷就劈到了宫里的一座偏殿,导致偏殿走水,半夜里折腾了宫里的一干人等,才得以扑灭。
如今司徒衡南倒是不那么怕雷,不过倒是个同霍风睡一张榻的好“借口”。
偶尔想起兵力全数收回的事情虽有些惆怅,但也正如司徒将军而后劝慰的那般,倒也不一定是圣上猜忌,反倒是讨了个清闲。
储君早已定为宸御,这些自然不应再去多想。
他不经意间眉心微拧,倒被霍风逮了个正着。
其实霍风也早就注意到司徒衡南时不时露出的些许愁容,只是一下子没去开口问。
“司徒,可是府上有什么事么?”霍风这时才开了口问。
司徒衡南托着腮,听到霍风一问立马敛去愁容,说:“无事无事。只是回府又马上出了来,被说道了几句。”
他说的半真半假。如今他的来来去去司徒将军和将军夫人早已经不再干涉,不过这次被司徒将军说道了几句倒是真的。
霍风闻言笑了,道:“罢了,你有些事情此时不想说便不说了罢。”
这话听着耳熟,司徒衡南想起不久前,自己也对霍风说过差不多的话。
司徒衡南拉过霍风的手,道:“我脸上是写着‘有事’吗?”
“自然不是。”霍风笑着,顺手理了理司徒衡南的袖子。
“我娘说,我是喜形于色的,子新你也这么觉得?”司徒衡南眨了下星目,含笑望着霍风。
霍风似乎认真想了想,才回答说:“夫人说的不错。”
“不过倒不是谁都望的出来。”司徒衡南又笑了笑,“我感觉总是瞧不出你生气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