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君想到这里,有些疑惑了。首先有人对付父亲,并不至于用这种手段,而对付自己?自己怎么会招人对付呢?
是顾玉瓒?霍成君摇摇头否决了。顾玉瓒虽然和自己势如水火,但这种恶劣之事断不能做出来的。那么会是谁呢?既仇恨自己,又出事大胆张扬恶劣?
霍成君心中有了一个人选。
酒馆中操着可能是昌邑口音的四个外地人,看到宫中举火把祭祀便不见人影的四个外地人……
因为霍成君的话而当众受辱的人,因为霍成君找来翾飞姑娘而怀恨在心的人……
知道霍成君被霍显要求提早回家醒酒的人……
出手恶劣,臭名远扬的人……
和霍成君第一次见面就结下梁子的人——
昌邑王刘贺!
霍成君皱着眉,和金建一同从璧漱阁出来,往霍府门口走着,这是霍府门口出现了一个急慌慌的人大喊大叫着。
“那是?”霍成君疑惑着和金建走去。
“公子!公子!”那人手舞足蹈的叫道。
原是金建的书童,正在急切的嚷嚷着:“公子,大事不好了。”
金建皱眉。
那个锦书的书童说道:“公子,找了你好久,果然是和霍小姐在一起。”
霍成君脸一下子羞红了,金建也轻咳一声,说道:“别说些没用了,到底怎么了。”
锦书这次又焦急起来,忙说道:“宫里出事了,老爷让您快些过去看看。”
霍成君也疑惑问道:“宫里出事了?”
锦书看了眼霍小姐,为难的说道:“霍大将军被陛下诘问,是否存有异心。”
“什么?”霍成君险些站不住身子。
第16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上)
话说这头霍成君得知宫中发生诡谲之事,便执意要随金建一同入宫,金建虽认为此时霍成君在入宫颇有不妥,但左右也拗不过她,只好一起坐上回宫的马车,听着锦书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书回忆道:“公子离开之后没多久便开始了祭祀仪式,小的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不过就这时,一道天光划过,在场的宾客可都惊奇的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陛下就问顾太常刚刚是什么情况,顾太常说这条天光不详,它是指向东方,说是有危害皇族国运的事情会在东边发生,当时现场气氛顿时凝重了,但陛下脸色还没有什么不好。但没过多久,有侍卫禀报说是……说是大将军府莫名其妙的着火了……”
金建皱着眉:“此时霍家莫名其妙的着火,很难说的清楚。只怕陛下会多少有些疑心,但这件事情不是不能解决,我想只不过是事发突然,陛下才那般问的,嫮儿,你不要担心。”
霍成君冲金建一笑,示意自己很好,暗暗思量着。
这天光一道,便说是东方有异数,这横竖都只是太常的一张嘴而已。而偏偏在此时,这霍府被人烧了,很难说不是太常与纵火方相互勾结。
要说事情就是这样也就罢了,而这霍府被烧的,却只有霍成君的璧漱阁。这巧合,真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霍成君攥着衣袖里藏着的两块打火石,紧紧地握着,这顾太常一定有问题,而纵火方……
霍成君心下已有了计量。
霍成君随着金建一路走过去,刚到未央宫设宴的地方,便远远看到宴席上有些乱糟糟的,人们都是窃窃私语。霍成君倒舒了一口气,好像现在陛下也没有发怒,也许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嫮儿,依我看你还是不要过去了,你现在又回到宴席上,加上这个时机,也不太好。左右你也帮不了什么忙,你就在一旁歇着,有什么情况,我便离席的时候过来告诉你,行吗?”金建还是替她想的多些。
霍成君见他颇难为,总不至于烦劳他,也点头应了。就呆在离宴席较远的地方,能听到席间人说话便是了。
金建这便去车骑将军那边,落下了霍成君一人。
霍成君在一个很难注意的拐角处,这个死角恰好和宴席之上所有人都相互看不着,但能听见宴席上的人的讨论。
先是一老臣起身说道:“陛下,臣认为此事并非看起来那么复杂。这天光乍现,和霍府走水,看似有所关联,实则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其中因果关系。”
霍成君听着这个低沉沙哑的嗓音,一下人便听出是建平侯杜延年的声音,暗自激动窃喜。四年前上官氏与与燕王旦密谋造反,父亲是得到杜延年的消息,才做好准备拿下上官氏的。而杜延年也因此封为建平侯。照理说,这杜延年该是父亲集团下的,但他却并没有抱团的意思,反而常常因公事对父亲直言,其公正正直,朝堂皆知。这时,杜延年“这种非霍光集团”之人的言论,是至关重要的。
霍成君继续听着,杜延年接着说道:“仅凭霍府在未央宫东边,便说霍府走水一事便是太常所言的、天光所指,实在有失偏颇。而霍府走水真相未明,说不定,只是因为今夜风大,吹到了烛台,才引发这场……”
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笑声传来,声音放荡不绝,打断了建平侯的话。
陛下皱着眉头,听见昌邑王的笑声冷声问道:“昌邑王,你这笑,是为什么?”
昌邑王笑着起身说道:“小王这是在笑这件事情。这事儿可挺有趣的,可大也可小,这不知道的以为是霍家丫鬟家丁们失职,不知怎的走了水,这知道的,哈哈,这天光一道,霍府立刻走水,让人怎么能不多想呢?”
此言一出,刚刚有些安静的宴席又哗然起来。本来朝堂大臣都已离开大半,剩下的大臣大多位高权重,此时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整霍大司马,无论是不是霍光一派的,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相互之间交换眼神,互相说几句话罢了。而剩下的那些年轻的郎官还有公子哥儿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纷纷震的连话都将不出来了。
恰在此时,一清丽嗓音喊道:“昌邑王此言差矣。”
众人正惊诧,却发现说话的,正是之前呛过昌邑王的霍成君!
金建正在和身旁的张彭祖说着话,正要去看看霍成君怎样了,却发现霍成君竟走出来再一次当场驳刘贺,金建皱了皱眉,这七小姐,可真是……
她依旧身着红色曲裾,从外面赶来,还没脱下玄色斗篷,无视身后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朗声对着昌邑王笑道:“昌邑王是认为,这天光与这走水之间,必定有联系吗?”
“哈哈”,刘贺轻笑两声,“七小姐这是在审我吗?非要我的口实?”
霍成君笑了笑:“昌邑王玩笑了,只不过这件事情,陛下以及在场大人们,还有一些事情不知道。这霍府走水的地方,不是别的,单单只有成君在住的阁楼一处而已。若说这天光和霍府走水有关系,岂不是祸从小女子身上出?”
“这话听着新鲜,朝堂中事说到一个女丫头身上,倒是有趣。”宾客们听了,也纷纷笑起来。
只有霍光略带难色,轻声呵斥:“成君,不要无礼。”
霍成君没有在意父亲的警告,继续朝着昌邑王笑笑,说道:“昌邑王也一定觉得很有意思吧?而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
说着,霍成君走上前,正拜于陛下面前,朗声说道:“陛下长乐未央,这是成君在阁楼旁边的树林里发现的打火石。”
“打火石?”刘弗陵一皱眉,示意长御呈上来。
霍成君接着说道:“成君回到家中,因着先前有绣工没有完成,便拿着绣图到前厅等着阿翁阿母回家,便向阿翁阿母请先前醉酒多言之罪,谁料没过多久便看到后面阁楼浓烟弥漫,片刻便蔓延整个阁楼和旁边的树林。之后才发现了这两块打火石,还望陛下明察。”
霍成君边说着,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望向昌邑王,好似已经知晓此事是昌邑王所为,而昌邑王看着霍成君的目光也有些闪烁。霍成君看到他的眼神,便暗笑着补上一句:“成君之前听家丁说,之前看到有几个穿黑色短打的有些鬼鬼祟祟,可能有些问题。”
霍成君斜眼,看着自己每说一个字,刘贺的脸色便难看多一色。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刘弗陵示意长御将打火石收好,开口说道:“少府金建。”
金建站出来正拜:“臣在。”
刘弗陵看了看霍光,朗声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查,务必将事情因果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