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时间,这些东西上积的灰可以堆成一个小土丘,灰尘扬得人满脸都是,给这搜寻工作增加了些不痛不痒的麻烦。
比如谢柏沅这种有点洁癖在身的,在里面逛了一圈脸拉得老长。
方里看着有些好笑,他都想出声劝谢柏沅先站出去一会儿了,却听谢柏沅扬着语调嗯了一声。
“怎么,有什么发现了吗?”朱易乘绿油油的脑袋从书桌下面冒出来,他一边急哄哄地不想错过线索,一边继续顽强地伸手去够桌子底下的一样东西。“这里有个东西——哎,怎么藏得这么深?故意的吧。”
他指尖捏着一张巴掌大的纸片。
虽然纸张被撕得只剩一小半,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某种药物的说明书。
“这是一种……抗抑郁药物?治疗癔症的?”朱易乘道,“女主人在信里提过,男主人最近不再继续服用药物,是这个药吧?”
古锋提醒道:“说明书被人撕过了,而且看起来是最近撕的。”
谢柏沅:“嗯,这还留了个手印表明自己到此一游呢。”
方里凑上去看了一眼,还真是。
桌子侧面厚厚的一层灰上,有个颇为显眼的手印,看着像是有人在慌忙之中无意间留下的。
朱易乘用自己的手去比划了两下,嘶了一声:“这大小应该是个女人的手吧。”
他唤了一声赵小彤:“大小姐,你来看看这手印是不是你的。”
赵小彤正踩着衣服翻书架,闻言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碰过那桌子了,别耽误我做事儿啊。”
朱易乘被瞪了之后立刻老实了:“既然不是我们的,那只能是楼下那些人的咯。”
继今天上午的蜂蜜事件之后,楼下现存的只剩三人了,偏偏三个都是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
也许其中真的有人在他们打开房门后进来过,毕竟不排除队伍里还有第二个谢柏沅这样的撬锁专家。
除了这些之外,他们在书房还发现了一个上着锁的保险柜。
这东西质量不错,任摔任打怎么都开不了。
方里看得心惊胆战,他拉了拉准备再次暴力开柜的谢柏沅,犹豫道:“还是想别的办法吧,万一这里面有什么……”
他欲言又止,想说的是万一男主人丧心病狂地把人藏在保险柜里呢。
恐怖片里总有这样的情节,别说保险柜,鞋柜里都能爬出一个人。
朱易乘被他这个说法吓到了,抱着胳膊搓了搓鸡皮疙瘩,正要尬笑着说不会吧,就见谢柏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会儿,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你说得对,有这个可能。塞一个孕妇有点困难,塞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朱易乘:“……”你们确定要这样用讨论天气的语气讨论这个问题吗?
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几人干脆将保险箱从三楼搬了下来,顺道反手带上了房门。
方里又一次翻开了那本日记,这次他从头看起,试图在日记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男主人的日记从他被诊断出有癔症开始记起,整本日记中出现次数最多的人名分别是妻子迪莉娅、女儿安妮、医生科林、迪莉娅的好朋友乔治娅。
他们那天翻页翻得太快,有些细节就被忽略了。
这座坐落于孤岛上的别墅是科林医生的某位好友的表兄留下的,那位好友的表兄刚经历了一场悲剧——老婆出轨,和一个外乡人私奔了,甚至还带走了两人年仅三岁的儿子。
这位表兄也是个奇人,老婆孩子没了后,本就精神敏感的他直接在书房吊死了。
房子留给了科林医生的好友,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加上是好友,给男主人他们的价格很便宜,非常适合刚刚失业的男主人。
男主人带着妻女住进这里,一开始还比较愉快,直到某天他在书房里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听起来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充满了蛊惑性。
它不断地告诉自己,新来的管家看迪莉娅的眼神很不对,那个男人在勾引迪莉娅。
日复一日,这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他耳边诉说着迪莉娅和乔布的“罪状”。
“但是我发现,它只在阴雨天才会出现。我告诉自己,这些只是我内心的嫉恨在作祟,所以它们只能在阴影处生长,一到太阳下面便无所遁形。”
“只在阴雨天出现。”方里指着日记本上的这句,“会不会这就是那只手出现的规律?”
假设林子里的那只手和管家同时存在,那么一直以来,也许他们之间一直维系着一种平衡。
手在阴雨天出现,而管家在晴天出现。
“这个很快就能知道了。”谢柏沅道。
窗外,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暗了下来。有雷电划过,在天边留下一条闪亮的尾巴。
今天正是个阴雨天。
第45章 抓手
有时候方里总有种谢柏沅是什么田螺姑娘变幻出来的错觉。
除了砍人之外,谢柏沅厨艺一流,甚至还会……做陷阱。
朱易乘看着他沅哥拿起地上的木柴干草,三下五除二扎了个稻草人出来,又从男主人的衣柜里取了件衣服给稻草人套上。
朱易乘咽了咽唾沫,忍不住问道:“沅哥,那东西真的会上当吗?”
谢柏沅心无旁骛地扎起另一个稻草人,头也不抬地回道:“或者你来上?”
朱易乘:“……哈哈哈哈哈哈,这不合适吧。”
谢柏沅放下稻草人,眯了眯眼睛:“不,挺适合。”
朱易乘:“……”
他知道谢柏沅不是在开玩笑,毕竟刚决定做陷阱钓那只手上钩的时候,谢柏沅就用看鱼饵的眼神打量过他。
尽管他相信谢柏沅的实力,但也不敢轻易冒这个险啊。
谁知道那只手一斧头砍下来,他会变成几份。
谢柏沅不顾他的挣扎,拿起两套衣服,一套是男主人的西服,还有一条从角落里翻出来的女士长裙。
“二选一。”
朱易乘内心泪流满面。
也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悲壮,赵小彤迟疑着提议道:“要不我们看看能不能利用一下酒窖里那两具……“不过这样也挺不人道的。”
方里摇头说:“中午我们去酒窖里看过一眼,那些尸体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赵小彤拔高了语调,颇感意外,“怎么会不见了?”
方里:“不仅是酒窖里的那两具,还有之前死的那些,也都不见了。”
赵小彤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但显然,朱易乘比她更绝望。
谢柏沅说:“选吧,给你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朱易乘咬了咬牙,他就知道,魔鬼怎么可能不记仇。
“我选一!”他伸手接过了男主人的西服,“不穿女装是我最后的倔强。”
“不错。”谢柏沅豪不走心地称赞了一句,扭头道:“把稻草人立起来吧。”
朱易乘正要问他为什么还需要用上稻草人,就见谢柏沅将那条女士长裙套在了稻草人身上,然后对他说道:“今晚这就是你夫人了。”
别说,光看背影,这稻草人还挺像那么回事。
方里思忖着,谢田螺上学时期的手工课成绩一定很不错。
几人一起下楼,准备去厨房里找了几样能用得上的工具。
一楼客厅静悄悄的,上午出了蜂蜜害人的事后,三个姑娘都躲回了二楼房间,看样子宁可在房间里饿死也不愿意再出来。
于是和通当当的客厅一对比,餐桌上那一桌鸡鸭鱼鹅就显得颇为诡异。
“又有饭菜了?”赵小彤道。
谢柏沅伸手摸了摸餐盘:“已经完全冷了,估计是之前准备的。”
这次墙上没出现字迹,看来管家已经走了。
尸体消失了,饭菜出现了。
赵小彤捂住嘴,吱唔道:“不行,我想吐。”
谢柏沅给了她五分钟时间吐,五分钟一到,众人便带着从厨房里搬出来的直径一米的锅,往别墅外面走。
雷声隆隆,虽然雨水还未降下来,但乌云已经积压得很厚,低低地挂在天边,像是随时会不堪负重地掉下来似的。
朱易乘站在林子里,一脸义勇赴死的表情,他身边站着他今晚的“哑巴夫人”。
“沅哥,一会儿你们可得看紧点儿。”他哭丧着脸:“毕竟我还想做一个完整的人。”
“知道了。”谢柏沅拖着语调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绳子递给方里,问道:“拉得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