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经年之春尽夜+番外(31)

作者:糍粑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朕已查明那些话是谨昭容说的。”他是来给阿缘一个交代:“朕会惩处她,令后宫没有人再敢犯同样的错。”

“她说的是实话,为何要罚她?”阿缘淡淡道:“我的确是废后,这是事实。”

男人神色有些紧张,他深深凝视着阿缘,却并没有在阿缘脸上看到丝毫异样。

“你曾经是废后,但以后不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给朕一些时间,朕一定能办到。如今朝中对梁国有些异见,朕需要时间说服他们。”

我并不是很想做你的皇后。

他从她眼中看到这样的情绪,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说出口。

男人面上浮现出喜色。他握着阿缘的手,将它们放在自己心口:“相信朕,好么?”

阿缘瞥了玉梅一眼,望见玉梅亦是满面笑容,便没有言语,垂下眸子盯着鞋面上的珍珠流苏。

第30章

谨昭容到底还是受罚了,是玉梅告诉她的,被废为庶人,如今安置在另一处更加偏僻的冷宫里。

“又是庶人。”阿缘笑了笑:“他还真喜欢这样的惩处。”

“娘娘,皇上都是为了您。”玉梅担心她又要对皇帝冷言冷语,便站在皇帝这边替他说话。

“我知道,你放心吧。”阿缘低下头,指尖一圈圈地描摹着衣袖上绣的花。

封后的事情并不顺利,从他鲜少提及此事便能看出来。阿缘本就不在意,也从不催促;倒是他见阿缘总不问,隔一阵子便寥寥几语提一提。

尽管答应了玉梅不和他作对,阿缘还是不能容忍他碰自己。有几回玉梅在时,他又将她的手拉过去放在怀里,阿缘便忍着不缩回来;玉梅是个知趣的,见他们两个亲昵,每到此时总会寻由头离开。

等玉梅一关上门,她就将手夺回,再不许他碰。

如是几次,他便明白了,不是她突然想通了,也不是她羞涩,只是做给玉梅看。

“你应许了玉梅什么?竟然要做戏给她看。”想到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在她心里连个宫女都比不上,男人便极度不平衡。

阿缘回头看了看紧闭的门,窗纸外并没有人影,这才低声说:“我什么也没有应许她。只是看见我不忤逆你,她会开心一点,玉梅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想让她心里舒坦些罢了。”

至于他是不是舒坦,她是顾不上了。

“你现在就在忤逆朕。”男人不满地说道。

阿缘白他一眼:“现在她看不到。”

男人语塞。若是玉梅在,他同她亲昵多少有些不自在;可若是玉梅不在,她先前怎么样,现在仍旧怎么样。总之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好处可占。

“听说我养过一个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胜似亲生。”阿缘犹豫了几日,终于提起阿炎:“你把他送去梁国了,能叫他回来么?”

“若是他回来,你就肯真心待朕?”男人反问道。一个宫女已经比他重要了,再来一个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便是做再多,在她心里又能有什么地位?

“他是你的亲生骨肉!”阿缘皱起眉头:“难道你从不曾怜悯他?梁国说要质子,你就把他送去了,他那时还那么小……”

她不知道阿炎被送去梁国的真实原因。男人从她的话里听明白了这一点,这才能仍旧保持平静。

“朝中事情很多,等忙完了这一阵再说吧。”他没有给出承诺,但也不断绝她的希望。

她也没有坚持:“那等你忙完了,记得告诉我。”

可是她没有等到。

御膳房送来了她喜欢的玫瑰露,阿缘像往常一样喝完了,正待起身去散步,突然觉得唇角微热。

“娘娘——!”她听见玉梅的惊叫。

阿缘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垂眼一看,只见素白的帕子上染着触目惊心的红。血色发乌,像是中毒了。

然后她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她脑中闹哄哄的。

先是玉梅的哭泣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继而是一个男人向别人发怒的声音,也很远。

远得似乎同她没什么关系。

她神思飘荡着,寻不到一个着落,不知该往哪里去。

后来慢慢地只剩下男人的声音。

他说了许多话,她都听不清,也不是很想听。

可男人不停地说着,让她避无可避。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她终于清楚地听到了几个字。

那是一个名字,是他在呼唤她。

他在哀哀地呼唤着——未已。

是未已,不是修缘。

“你姑母是先帝皇后的小女儿,她出生不久,先皇后就因病过世。先帝十分伤心,为你姑母起名作‘未已’,期望与先皇后缘分未了,来世还能在一起。”母妃说起这段往事时,对先皇后多少总有些羡慕。

未已,未已——有那么多的话还没有告诉她,有那么多的约定尚不曾为她实现,原以为还有很久很久的岁月要一起度过,却不想她这一生倏然已到尽头。此生所有的来不及,来世定然一一践诺。

言未已,是她的姑母啊。

不是言修缘,是言未已。也不是少冉,是少冉几乎从不提及的,他的父亲。

兜兜转转,原来,这一个才是梦么?

她还不想醒来,她想知道姑母怎么样了,毒有没有解药,姑母有没有活过来。

然而似乎已日上三竿,香雪撩起了床前锦帐,刺眼的光落在她面上。她追寻着阴影不想醒来,意识却越来越清晰,再也回不到梦里。

阿缘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睁开双眼。

“阿缘!”她听到有人在惊喜地叫唤,声音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梦做得太久,她已知自己不是梦里的那个人,却还不习惯,不能够立即做回自己。

“你终于醒了,阿缘!”那人喜悦又慌张:“来人!快派人去叫太医,她醒了!”

话一个字追着一个字,那么急促,一点儿也不沉稳,与平日的他全然不同。

阿缘抬眸望向床边站着的男人——她只能看见他的侧影,一瞬间那么熟悉。

“阿炎……”她轻轻呼唤道。她怎么没有早些认出来呢?梦里的阿炎若是再长大些,可不就是少冉的模样?

可少冉并没有听见她念的名字,那个名字已尘封多年,宫里也没有人记得了。他听见阿缘在说话,立即回过头来,俯身靠近她。

“你方才说什么?”他柔声问:“阿缘,方才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他双眼下青黑一片,要好一阵子没睡好才会这样;两颊瘦得凹陷下去,像是好久没吃东西;下巴上冒出许多胡渣,亦不是一天两天能长成;衣冠头发倒是整齐,只是那些发丝不再是她惯常所见的乌黑,一根根白色的头发掺杂其间,看过去便是一片灰色。

她做了一个经年的梦,醒来却发现他仿佛老了好几岁。

只那一双狭长凤眸,仍是她记忆里一般炙热。

她早该从梦里醒来。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眼中有对他的怜惜,也有因梦境而生的哀伤:“我梦见姑母了。她的遭遇在梁国皇宫里只是道听途说的一句话,在梦里却是一言难尽地波折。”

她才醒来,声音很沙哑:“我还梦到你了。我梦到姑母唤你阿炎,为了哄她开心,你编了许多小故事。为了你去梁国做质子的事,她在先帝面前自伤双目……”

“我梦到的是真的么?”她期盼地望着少冉:“醒来前,我梦见她中毒了,昏迷不醒。她后来如何了?有没有找到解药?”

宫里并没有一位叫做言未已的太妃,活着的庶人里也没有她的名字,她明白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问少冉,若梦是真的,姑母一定早已过世。

她看见少冉眸中露出惊愕的神色,继而惊愕散去,化为悲伤。

“是真的。”他轻声说。

少冉偶尔会提起自己曾在梁国为质之事,但从不细说。阿缘知道做质子是怎样的一件事,六哥告诉过她,夏国来的质子日子如何难过。

他更不提自己小时候的事,也从未谈及他的母亲。

“父皇对几个有嫌疑的妃子施了酷刑,她们捱不住,承认了是她们下的毒,交出了解药。母后喝了解药康复了,却不愿意再留在宫里。父皇为了她,恳求你父亲以另一位皇子代我为质,换得我回来。他便是我二弟,可惜二弟体弱,在去梁国的路上就没了,后来你父亲也没有再提出要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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